陳校長跟兩位家長單獨談了一刻鐘有余，等兩人從校長室出來，表情已經明顯雨過天晴了。也不是說校長從出馬就那么神，其實在成嵐去校長室的這段時間，忻瑤已經跟母親方華澄清了有關她清白的誤會，方華這才知道自己鬧了大笑話，等校領導找她談時才能從善如流。

　　想到自己當著袁少梅的面平白無故打了人家外甥，心里也挺臊得慌。本來見著成嵐想跟小輩好好道個歉，結果成嵐大包大攬把這次探班的過錯又攬下了。

　　“這件事情起因在我。我跟忻瑤因為都是徐開粉絲，所以平時在班級里也特別談得來，成了好朋友。這次知道徐開的新戲要開機，又正好是在本市，當然不想錯過機會。正好網上有粉絲組織探班，我就邀忻瑤一起去。她開始是不肯的，因為那地方遠，估計要在外過夜，所以我就給她出了個主意，讓她跟方阿姨你說她周末住在楊姍姍同學家。”

　　方華聽了氣急敗壞。“果然是你小子慫恿我女兒？虧我當初還覺得你不錯，算我眼瞎。”

　　“方阿姨，騙你這事，是我不對，出了餿主意。但我們真的只是單純去看看偶像探個班，這在我們這代年輕人里實屬平常，不至于罪不可恕吧？對，您生氣是應該的，我給您認錯，您消消氣。您要是覺得不解氣，再打我一頓也行。”

　　覃江有點意外了。成嵐雖然平日很有禮貌，但骨子里一向傲氣，上次就算被她活捉上課看直播也申辯得理直氣壯，完全沒服過軟。沒想到面對忻瑤媽媽，成嵐居然會低聲下氣去道歉認錯。

　　“你們那群探班的粉絲都是什么人？”方華追問。

　　“都是女的，大多是一些已經工作的大姐姐，有自家開公司的，也有大學教師……。”

　　沒等成嵐說完，方華就嗤之以鼻打斷他：“胡謅呢吧，大學老師能跑去追星？”

　　忻瑤趕緊幫腔：“媽，是真的。楊姐是大學教法語的老師，真沒騙你。”

　　“你在我這已經沒信用了，閃一邊給我閉嘴！”方華瞪一眼女兒，不耐煩地甩甩手，然后示意成嵐。“你繼續。”

　　“總之，這些粉絲都是正經人，除了我，都是女的。所以忻瑤就算在外過夜，也沒什么危險的。”

　　“你們在哪過的夜？”

　　“一個快捷酒店，住的都是標間。”

　　“忻瑤跟誰睡的一間？”

　　成嵐張嘴潛意識一個“我”字剛出口，就見方華眼睛轉瞬瞪起來。心知這大實話說出去可不得捅了馬蜂窩？他趕緊轉口說：“就我一個男的，當然是我一個人一間。忻瑤跟一個叫**的合住一間，這個**是我們這次活動的負責人，方阿姨你要不信，等一下我找到她的聯系方式，讓她跟你證明。”

　　看成嵐那么主動，認錯態度積極，方華氣總算消了大半。因為成嵐忻瑤下午還有課沒完，她跟袁少梅也沒好意思繼續待學校，便告辭走了。

　　校門口送走兩位媽媽，又告別了班主任。忻瑤總算長舒一口氣，和成嵐一同往教室去。

　　快到教室前，忻瑤突然轉頭問：“你剛才去校長室到底談了什么？居然能讓陳校長出馬做說客幫你安撫我媽和袁阿姨。”

　　“沒什么，也就是關于學校榮譽這塊的。”

　　“什么榮譽？”

　　“高中籃球聯賽唄。”

　　忻瑤好奇了。“籃球聯賽？關你什么事啊，你又不是籃球隊的。總不會陳校長知道你籃球打得好，想叫你臨時幫忙復賽去打球吧？”

　　成嵐兩手一攤，一臉無奈，臉上擺明寫著“你猜對了”幾個字。

　　忻瑤覺得不可思議。“真的假的？不能吧。籃球聯賽從初賽起就每個學校事先把參賽成員申報好了，半途不能加人。不然都半途拉點外援來幫忙，還不亂套了？”

　　成嵐有點意外忻瑤居然會知道規則，笑問：“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上年參賽報名時，李一航求我幫他處理籃球隊電腦報名表，所以我順便看了下聯賽規則。”

　　“……。”

　　聽忻瑤提李一航的名字，想到這家伙打了忻瑤三年的主意，成嵐心里就特別不舒服。

　　“陳校長不會是忽悠你吧。又或是為了贏，搞什么暗箱操作吧？”

　　成嵐一臉莫測高深。“這就得問潘岳龍了。”

　　于是課后忻瑤真跑去問了潘岳龍。

　　潘岳龍撓著腦袋靦腆地一頓尬笑。“那個……成嵐籃球打那么好，不進校隊真的太可惜了。這次校隊參賽報名是我負責的，于是我就擅作主張把成嵐也報了進去。所以……他進校隊打球完全合情合理合法。”

　　旁聽的楊姍姍白眼一翻，真想吐槽一句：合法個屁！

　　忻瑤想到成嵐之所以會答應，是為平息這次上頭條引起的騷亂。而且剛才成嵐在方華面前仗義地幫她背了那么大個鍋，心里總覺得有點愧疚。于是說話聲音也有點蔫蔫的。“所以，你就把自己賣了？”

　　成嵐笑了。“不算吧，最多賣了一半。”

　　比起忻瑤沒精打采的，楊姍姍反倒滿臉喜滋滋。“我倒覺得換一個角度看，成嵐能參賽說不定也是一件好事。李一航最近不是靠著籃球聯賽人氣口碑又上升了嘛，這下好了，成嵐也參加，有了露臉的機會。加上這次頭條的影響力，到時候選校草勝算就更大了。”

　　成嵐答應陳校長的時候沒想這么多，現在聽楊姍姍一分析倒是覺得很有道理。

　　忻瑤卻有點擔心：“你都知道的道理，李一航能不懂？他是隊長，到時候能讓成嵐出賽嗎？別公報私仇，叫成嵐冷板凳一坐到底。”

　　成嵐聽到忻瑤關心的話，內心倍感受用，笑著說：“這點你大可放心。因為這次跟陳校長舉薦我的正是李一航。其實李一航沒你們想的那么膚淺，他可能看重校草的頭銜，但他更看重這次籃球聯賽能獲得的榮譽。”

　　果不其然，放學后成嵐跟著潘岳龍一起到學校體育館內參加校隊練習。其他隊員多用異樣的眼光打量成嵐，唯獨李一航面色如常，甚至還在練習結束后派發給成嵐兩套校隊的球服。

　　隊員陸陸續續離開后，眼看成嵐也要跟潘岳龍結伴離開，李一航突然說：“成嵐，你留一下，我有話想跟你談。”

　　潘岳龍見兩個人都明確望了自己一眼，雖然有點遲鈍，也總算明白了內涵，打了個招呼先走了。

　　成嵐把提在手里的書包又放回置物柜。“你想說什么，就說吧。”

　　“這次籃球聯賽，我希望我們校隊能打進市三強，所以我需要你的鼎力幫助。”李一航深吸口氣，像下了決定。“我做人不喜歡拐彎抹角，就坦白跟你說了吧。你知道我是體育特長生，學習成績算不得好。今年高三了，對我來說是挺難熬的一年。因為我雖然有特長加分，但是未必能進我想進的大學。不過今年校隊成績很不錯，所以之前錦大來人找我私下談過了，愿意特招我，但他也向我提了個要求。”

　　“要你打進市三強？”

　　“對。”

　　成嵐笑了，只是看不出有多少笑意。“我想知道，我為什么要幫你？”

　　“這次參加聯賽的高三生都有加分……。”

　　成嵐打斷他。“你覺得我需要這些加分嗎？我中意什么大學，會自己想辦法去考。”他看李一航嘴巴微張似又要說什么，立馬用話堵住。“我知道你接下去想說什么。學校榮譽嘛！行，學校榮譽我當然會顧著。但我也了解過，我們錦大附中籃球隊實力向來不穩定，每年初賽出線也勉強。今年算是陣容最佳的一屆，初賽也未遇強敵，故而輕松打進復賽。但是復賽采取淘汰制，能進復賽的16支球隊向來都是強隊，我們情況不容樂觀。”

　　“你說的對，這就是我向陳校長請求讓你加入球隊的原因。我分析過我們校隊跟別隊的實力，內線我們還是很不錯的，無論得分還是防守。但我們的外線卻一直缺乏進攻能力。我不希望我們學校像往年那樣好不容易進的復賽，卻遭一輪游。”

　　“好，為了學校榮譽就算我出力幫你打進前八強，那也算我仁至義盡了。我又為何要犧牲自己學習的時間幫你爭取前三甲？”

　　李一航與成嵐對視許久，才深深吐出一口氣。“我……可以放棄忻瑤。”

　　成嵐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你說什么？”

　　“我說，我可以放棄忻瑤。”

　　成嵐呵笑出聲，覺得這幾乎是他這輩子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了。他用力一甩置物柜的柜門，發出老大的金屬撞擊聲，也把李一航嚇了一大跳。

　　“你再說一遍。”

　　李一航不是傻子，他聽得出成嵐這是生氣了。這事本就是他有求于成嵐，自然沒有觸怒對方的必要。故而在成嵐的逼迫下，他反而緘口不言了。

　　只是盛怒中的成嵐沒打算放過他，突然沖過來，一把揪住他胸前的籃球服，把他提了起來。“你把忻瑤當什么？交易的物品啊？別說她跟你沒有任何關系，就算你們是男女朋友，我也不會把她交到你這種人手里。”

　　說完，狠狠把李一航推到地上，怒氣沖沖地抓了書包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