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聯賽
自那天李一航弄巧成拙,成嵐就沒再搭理他。
好在球隊對他的定位是得分后衛,主攻三分,然后利用這個特點演練出一套配合戰術。簡單的講就是,三分球能出手時就出手,如果被人盯死在外線,也能利用隊員間的距離差撕開對方內線一道口子,從而助其他球員突破防線內切。
因為成嵐加入得比較遲,只與大前鋒的潘岳龍有交情,所以還做不到跟其他隊員的默契配合,于是幾天來他們反復演練的就是這套三板斧戰術,讓成嵐能盡快上手,增加球員間彼此的熟悉度。
結果周六比賽那天,因為成嵐第一次出現在陣容中,果然將對手打了個措手不及。高效率的三分特別驚艷,一度在第二節結束時將比分拉大到20分。不過經過一個中場休息,對手也逐漸緩過神來,開始針對成嵐做出調整,一度將分差距縮小到只有2分,眼看勝利優勢就要不保。好在第四節小前鋒李一航爆發,引領球隊打出一波小高潮,最終小勝對手,有驚無險地挺進八強。
贏球后,看臺上硬被校方召集來應援的錦大附中的1、2班學生頓時成了歡樂的海洋,一掃球賽剛開始時的暮氣與不耐。年輕人嘛,畢竟還是容易被這樣的熱血運動感染的,尤其是在自己學校的球隊贏球后,不絕于耳的掌聲、吶喊聲響徹市體育館。
忻瑤因為頂著與成嵐的特殊關系,同學們優待,讓她坐在離球場最近的位置,可以更方便看到成嵐比賽的全程。
當最后的哨聲響起,成嵐站在球場上長出口氣,然后就將視線投向忻瑤,露出一個春暖花開般有溫度的笑容。這可把其他學校觀看這場比賽的女同學給迷倒了,引得議論紛紛。
“哇,錦大附中這個男生好帥啊。”
“你現在才發現?后知后覺。我賽前就留意到他了,剛才還拍了好些照片呢。”
“前面比賽時他全程冰塊臉,超嚴肅的。沒想到現在笑起來,那么暖。”
“他像是在對誰笑來著,哇,你們看,他走到他們錦大附中的座位席去了。”
“他接過了一個女生的水。咦?他怎么又還給那女生了。不會吧,我沒看錯吧,他這是幫那個女生擰瓶蓋?”
“哇,那邊在起哄,好像是要那女生幫他擦汗。”
“快看快看,真擦了。啊傷心了,好男人都有女朋友的嗎?不過,我怎么看著他們兩個覺得有點眼熟啊?”
“啊我想起來了,他們是不是之前新浪娛樂頭條上那對徐開的情侶粉絲啊?”
“我的天,你不說我都不覺得,現在仔細看看,真是啊。女靚男俊,超登對的。”
對手學校席位上再是驚詫不絕、花癡泛濫也都未能影響到這邊。
成嵐作為今天第一得分手,自然得到了學生們熱烈追捧,這才有了起哄讓“女朋友”忻瑤給他擦汗的騷操作。
忻瑤沒辦法,連陪同來的老師也不敢犯眾怒地裝起了縮頭烏龜,對學生間的起哄視而不見。她只能認慫,在眾人的唆使下為成嵐好整以暇地擦了汗,硬核地秀了把恩愛。她內心特別的復雜,一方面理智告訴自己不能越陷越深,另一方面心卻不自覺有些沉淪。尤其成嵐的那雙眼睛,就像裝滿天上透亮的星星,總會讓她生出錯覺,一而再再而三地蠱惑她。
散場后,成嵐正打算和忻瑤等人一起走,剛出體育館,李一航叫住了他。
“成嵐,我還想再和你談談。”
成嵐異常冷淡。“我和你沒什么好談的。”
說完就跟忻瑤幾人結伴離開了。
路上,忻瑤不解成嵐對李一航的態度。成嵐沒理由替李一航隱瞞,自把前因后果說了。
楊姍姍一聽,氣炸了,破口大罵把李一航噴得豬狗不如。
倒是忻瑤,垂著眼,沒什么反應。
成嵐問:“你不生氣?”
“為什么生氣?”忻瑤笑了。“我覺得挺好。可能我對這件事情看問題的角度跟你們不一樣吧。其實李一航完全可以瞞著你,說些高大上的論調讓你幫著贏球。但他沒有,他很坦率地把他的目的、想法都告訴了你,這說明他不想因為我,與你有隔閡,想好好把這個聯賽打好。”
一直沉默沒說話的潘岳龍這時候也開口了。“我覺得忻瑤說的對。我跟一航在校隊處了那么久,他心真的不壞。他之所以能做隊長,不僅是因為籃球技術好,更是因為人緣好,隊員們與他之間容易產生信賴感與羈絆。成嵐,你平常挺大氣的,可千萬別事關忻瑤就一葉障目了啊。”
成嵐沉默了。
今天這場球賽看似勝了,但他心里明白,暴露了很多問題,其中就有他與李一航的配合。今天勝在取巧,打了對手一個猝不及防。但下一場還有沒有這個幸運,那就未必了。
又經過一周的操練,成嵐跟隊員們之間更融洽了,也做了更多配合,不再只有那三板斧的套路了。但因為心里的隔閡,與李一航之間還是找不到那個契合點,兩人始終磨合不到一起去。
而就因為這個破綻,在新一輪的淘汰賽里被對手抓住狠狠攻擊,一度領先了22分之多。中場休息時,整個校隊內的氣氛喪極了,雖然李一航仍試圖打氣,但作用不大,幾乎每個隊員都覺得他們將止步這一場。
最終李一航也頹喪地放棄般用毛巾蓋住了自己的臉。這才聽到成嵐的聲音響起。
“光鼓舞士氣是沒用的,我們必須找到問題的關鍵所在。”
擔任控球后衛的副隊抱怨:“問題大家都明白,就是你跟一航的配合。”
“這是表面的問題,真正的問題不在那個。”
潘岳龍問:“是什么?”
成嵐說:“真正的問題其實是我們的行動路線太單一,太容易讓人摸清路數了。基本上無論起手如何,最終不是傳給我讓我三分,就是傳給李一航讓他內切。而我與李一航之間又是斷點的。所以只要牢牢防住我們兩個出手,自然可以截斷我們主要拿分點。”
眾隊員仔細想了想,似乎還真是那么回事。
李一航問:“那我們該怎么辦?”
“我有一個提議。”
今天學校本來組織了3、4班來觀看比賽,但因為之前比賽吸引了前兩個班的部分同學,也有人自發趕來加油助威。忻瑤和楊姍姍就是這樣,只是這次她們沒那么好待遇能占據靠近球場的最佳地理位置,只能遠遠地坐在后排看比賽。
“什么呀,周末把我們挖過來看比賽就看的這東西啊。”
“真是浪費我們的時間,害我還翹了上午的補習課。”
“不會等結束時我們要輸對手個五六十分吧?那可真夠丟臉的。”
因球隊第一二節的不佳表現,看臺上已經有些被逼著來的學生開始紛紛抱怨起來。要不是有隨行的老師坐鎮,他們中有些人早就溜了。
楊姍姍生氣了,跟幾個別班學生互懟起來。忻瑤沒有參與,她的心情也被前半段比賽的低氣壓弄得有點忐忑。尤其當看到校隊從休息室出來,她徑直從臺階上沖到觀眾席護欄旁,揮手叫了聲“成嵐”。
成嵐看到忻瑤來了,很是高興。隊友識趣地讓他快去,他也不避諱,徑直往忻瑤這邊的看臺走來。
“你們沒事吧?”忻瑤有些擔心。
“你覺得我們像有事嗎?”成嵐笑著反問。
看成嵐神色還能如此輕松,忻瑤不知怎么也心定了。她說了聲“加油”,就打算轉身回自己座,哪知突然被成嵐伸手一把拉住了。
忻瑤回頭見成嵐脈脈凝望著自己,眸光熠熠生輝,像閃在天邊的星辰,叫人沉溺。
“忻瑤,你希望我贏嗎?”
忻瑤毫不猶豫地點頭。
“我希望你贏,希望我們錦大附中能贏。”
成嵐笑了,眸中的星辰也在霎那被揉碎成萬千星光。
“凡是你的愿望,我都會為你達成的。”
第三節開始,場上的局勢就漸漸起了變化。倒不是說錦大附中校隊有多勇猛奮起直追,而是看著沒甚區別,實則卻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步縮小分差。忻瑤跟楊姍姍對籃球不是很懂,自不明白,但觀眾席還是有一些對籃球知識熟悉的同學,很快看出了問題所在。
“咦?這是在玩雙控嗎?那個成嵐不當得分后衛,轉控球后衛啦?”
忻瑤不懂得分后衛跟控球后衛的區別,只是看得出成嵐的傳球明顯變多了。而且好幾次意想不到傳給李一航都成為比賽的爆點。
久了,楊姍姍這個籃球白丁也看出了不一樣,問忻瑤:“成嵐這是跟李一航和解了嗎?怎么看著開始給他傳球了啊?”
“你沒聽剛才有人說成嵐轉打控球后衛了嗎?”
“控球后衛是啥?”
“控球后衛是籃球比賽里進攻的組織者,通過對球的控制來決定什么時間傳給什么球員組織進攻。”
楊姍姍滿臉崇拜,剛想夸忻瑤懂得多,結果側頭一看只見忻瑤拿著手機在查百度,搞半天是在照本宣科啊。正想鄙視一通,就見忻瑤恍然大悟般抬起頭,繼續專注比賽場上。
“哦,原來是這么回事啊。”
“你看出什么名堂了?”
“原本成嵐的主要任務便是靠三分球得分,但是這樣行動路線太過單調,容易被識破。現在他轉做控球后衛,加強了傳球,這樣對方就很難摸清他的路數了。你以為他要射籃么,他傳了,你以為他要傳么,他就……。”
忻瑤話還沒說完,成嵐就一個三分線外跳投,進了。就像是在用行動完美地詮釋了忻瑤未說完的話。
最終錦大附中以86比82取得了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