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對方具體是怎么操作的,但路平已經(jīng)理清了思路:王桐炸掉了系統(tǒng),僅僅付出了武功全失的代價。
這所謂的炸系統(tǒng),恐怕不只是炸了他自己的系統(tǒng),還有一些洗心觀心劍派的系統(tǒng)權(quán)限也被炸掉了。所以才會說出“世上再無系統(tǒng)漏洞”這樣的話來。
自此之后,陣劍派終于可以肆無忌憚的出山,有了用武之地——果然短短幾年的時間里,陣劍軍便掃清六合,席卷八荒。
他似乎是明白了,但顧小山卻聽得一頭的霧水,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只能暫且作罷。口中又問:“遠洲先生原來……早就武功全失,怪不得他會被石開所殺。但我還是不明白,為何他見到出手之人是石開,便放棄了抵抗,認了命。”
胡不器嘆道:“先生這幾十年里,一直覺得良心有愧,對不起石梁峰眾弟子。”
“這是為何?”
胡不器道:“因為先生的陣劍術(shù),并非真是他親手所創(chuàng),而是在上一世,從石梁峰弟子手里學來的。”
路平驚道:“陣劍術(shù)難道是石開所創(chuàng)?”
卻見胡不器輕輕搖頭,低沉著聲音道:“是你的六師弟毛東巖,在先生的記憶里,他是石梁峰的老五,小師弟。”
一時啞然。
路平的腦中浮現(xiàn)出那位年僅十六歲的毛師弟來,耳中似乎還聽得到他的狂言:“石梁派雖然兵微將寡,但有我毛東巖在,早晚有一日要名揚天下、威震江湖。”
實在難以將那位幼稚天真、動不動便哭鼻子;好說大話、武藝卻只平平的小孩子,與“陣劍老祖”這四個字聯(lián)系在一起。
胡不器道:“石梁峰五弟子毛東巖,一直跟隨在其二師兄姜由之身后,東征西戰(zhàn),并無太過于亮眼的表現(xiàn)。其天賦也不如他的幾位師兄那么高超絕世,但在先生上一世的最后幾年里,偏偏是他另辟蹊徑,走出了一條前無古人的道路來,創(chuàng)出了陣劍術(shù)。”
路平的腦中又閃過了一些記憶。
毛東巖是九歲那年上山的,當時還只是個孩子。家人為仇家所殺絕,自己卻獨自逃了出來,餐風飲露,也不知怎地就走到了石梁峰來。
橫跨甘、柳二州,八百里群山之中,偏偏走到了平平無奇、荒僻無人知曉的石梁峰了,哪兒說理去?
他年紀太小,一根筋地向上爬,卻卡在了關沖階上,上不來,下又去,進退不得。石梁老人見其有幾分韌性,又有如此緣分,便收作弟子。
入門之后,天賦不算太高、練功不算太勤,想要為親手為家人報仇恐怕都遙遙無期,何況是成為“陣劍老祖”?
只聽胡不器道:“先生開創(chuàng)陣劍派一道,其實是竊取了毛東巖的成果,對此一直心存慚愧。只是時亂勢危,若非這陣劍術(shù),先生也想不到還有哪門功夫可以短短十幾年內(nèi)便可平定天下,救民于水火。”
此言不虛。
路平自穿越以來,聽聞到“陣劍軍”的事跡后,便有一些不能接受:實在是這東西太強了,完全就是這個世界的“BUG”。
可以這么說,天下各大門派,陣劍軍想滅哪家就滅哪家;大秦億萬百姓,陣劍軍想讓誰做皇帝,誰便是皇帝,陳文遠若是自己來了興致,改朝換代亦只是一念之間。
胡不器又道:“故而先生見到有人出手,認出了對方的身份,頓時便再無反抗的念頭。知道天意如此,他竊取了石梁峰的武功與名聲,最終死于石梁峰弟子之手,合情合理,無甚遺憾。”
“只是,石開大概也沒料到得手如此輕松,這一劍本該讓先生命喪當場,一時疑惑猶豫,反倒是刺偏了,給了先生交代遺言的機會。你手中這個卷軸,正是因此而來。”
路平將卷軸舉到了面前,心中不禁浮現(xiàn)起在京師那一場刺殺的畫面來:
石開偶遇王桐,沒能忍住動手的欲望,但一劍既出,卻見對方只是微笑待死。心中又驚又疑,這一劍難免便軟了三分。
他一劍得手,隨即快速地被陣劍軍士所包圍。關鍵時候,彌留之際的王桐忽然出聲:“石梁峰皆義士也,不可為難!”
石開因此保住了性命。
路平看著卷軸,心中又想:王桐早有命令,但燕飛春還是不顧一切地趕到甘州,推倒了石梁峰。如此看來,這卷軸面對胡不器等人時或能起到作用,面對燕飛春那可難說了。
陳文遠把這卷軸交到我手上,絕不可能如此簡單,但其中的秘密,看樣子胡不器也不知道。
到底有何深意?
顧小山忽然開口道:“在遠洲先生的前一世里,毛東巖創(chuàng)出了陣劍派,后來的故事想必不出所料,定然是橫掃天下,所向披靡了?”
胡不器道:“后來的故事,先生也不知曉,因為沒過幾年,陣劍軍尚未成型,先生便回到了五十年前。”
他微微沉吟,又道:“但事情恐怕不會如此簡單,那個時候,范疆向北蠻投誠后,功勞之大、威望之盛已到極點,連帶著解劍派也成為北蠻第一大門派,甚至算得上天下第一大派,出了好多難得的人才,做出了種種創(chuàng)新改良,甚至亦創(chuàng)出了結(jié)陣對敵的手段,北蠻因此單獨成立了勢不可擋的‘解劍軍’。毛東巖所創(chuàng)的陣劍派,也沒有現(xiàn)在這般強勢,其中頗有不少缺陷,這些都是先生在這一世以‘系統(tǒng)’反復推演后才得以修正,但上一世卻不曾有‘系統(tǒng)’,當時的陣劍術(shù)雖強,也未必無敵,真要對上了解劍軍,誰勝誰負尚未可知。”
這樣才合理,陣劍軍一家獨秀于林,實非天道。只是……身為一個“大秦之人”,想來未免心有不甘。
胡不器提到了好幾次“系統(tǒng)反復推演,修正改良功法”的事情,路平的系統(tǒng)沒有這個功能。此時眼神無意識地一瞥,正瞧見了眉頭緊鎖的顧小山,忽地想起一事來,不由地問:“既然這系統(tǒng)有推演功法,修正功法的能力,為何遠洲先生教給浮生劍顧輕萍的‘明水決’,卻未曾去做推演,以至于留下了種種缺陷,不能傳于后人?”
胡不器道:“我也曾問過先生這個問題,先生說:系統(tǒng)并非萬能,不是所有的功法都能推演,只能推演這個世界上已經(jīng)存在的功法。”
路平的腦筋轉(zhuǎn)了一圈,感覺像是進入了某個思維陷阱,口中道:“遠洲先生將明水決教給了浮生劍,浮生劍因此而武功卓越、名揚天下,成為一代大俠,這不是已有的事實么?有人練了,難道還不算存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