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一臉認真的說:“死掉的那些人是憑空出現的,不是咱們府里的人,剛開始那些奴才們還以為是自己弄錯了,后來他們自己每人做了一塊號碼牌,每天點名報數,可是從來沒少過,證明抬出去的那些尸體不是府中下人的,他們這才安了心?!?p> 我說:“那你說的好事是什么?這些人查出來是誰了?”她連忙搖頭:“沒有,奴婢們也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是誰,但是呢,自從殿下這次醒來之后,這種事情再也沒發過了,府里再也沒有憑空出現死人了。所以啊,這簡直是太大的好事兒呀。”
將人悄無聲息的帶進來,弄死之后再抬出去?雖然覺得有些變態,但是能做到這樣的、在這府邸里除了周瑯就只有薛伶有這么大的權利了。
難道是薛伶趁著周瑯的身體虛弱還沒大好,所以把周瑯囚禁起來了嗎?畸形的愛戀確實能把人逼瘋,尤其是像薛伶這種從小嬌生慣養、家世傲人……
“太子妃……太子妃……您還在聽嗎?”
我連忙回過神來連連應著:“聽見了,你接著說吧!”
吉祥欣喜的說:“自從殿下從天中節祭祀回來之后,不僅這種事情沒有發生過了,而且咱們殿下對所有人都和顏悅色的……”她的話沒說完,我便示意她閉嘴,她的身后不遠處一個人影從長廊拐角處瞬間走過來了。
“婢子拜見太子妃!”居然是太后身邊的留櫻,我說:“留櫻姑姑,你好!是太后娘娘找我進宮嗎?”
留櫻搖搖頭從懷里取出一方手帕:“太子妃,請看看這個吧!”
“這個什么?”打開的時候嚇了一跳,連連后退幾步將這東西扔在了地上。吉祥趕緊撿了起來。
我望著神色自若的留櫻,吶吶的說:“這是誰的?”說完我又從吉祥手里重新取過那血跡斑斑的手帕,仔細看了一下,上面寫的全是控訴薛伶的詞句,大多數都是寫的她仗著薛家的勢力蠻橫無理,打壓府里眾人,這些在我看來都是小事兒。但是結尾處,另列了薛伶兩條罪狀:“罪一是一石二鳥,意思就是以調回葉使者為由、引誘葉承徽在穆南軒向我投毒嫁禍與高昌公主,趁機將我和闞月除掉,卻未能得逞,為避免東窗事發,一杯鴆酒賜死了她。罪二是殺人誅心,不僅設計害掉汪承徽腹中皇嗣,并且還惡意毀掉汪承徽一生清白。”
這兩條罪狀不像前面的內容,又多又長,只是一筆帶過,但人就是這樣,內容越簡潔越能勾起人的好奇心,也就越是想去探個究竟。
我望著淡然的留櫻說:“姑姑,這東西是從哪兒來的?!?p> 留櫻恭恭敬敬的鞠了個躬:“昔日里侍奉汪陽的貼身宮娥交出來的,”
“那名宮娥呢?怎么當時不交,現在才拿出來?”
“據說是害怕薛良娣當時不敢將此事說出,而殿下現在心性大變,對所有人都和和氣氣的,所以這小宮娥才冒死攔住殿下將此事說出。而那宮娥將此事和盤托出之后,為證清白已經跳井自盡,”留櫻頓了一頓又說:“薛良娣已經進宮了,太后娘娘特派婢子來詢問一下太子妃的意見?!?p> 我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我能有什么意見,我都病了三日了,什么都不知道啊!你們只告訴我結果就好了。”就算薛伶真的有罪,先不說她那位高權重的父親了,僅僅是他的那宗正府的二哥也不會眼睜睜不管的。
“此事若是擱在以前,可大可小,但……”我說:“姑姑放心,我這里不會有外人,有話您只管說?!?p> 吉祥在一旁說道:“太子妃,這幾天您病了不知道,這事是咱們殿下稟報上去的,皇后娘娘是良娣的親姑母、殿下的母后,所以現在的關系實在是有些微妙,以薛家的赫赫功績來說是萬萬動不了良娣半分的,但是咱們殿下執意覲見,太后娘娘和陛下一時為難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绷魴崖犕挈c了點頭。
顯然,太后和陛下都沒有發現這個太子是假的,就算覺得不對勁也不敢往那方面去想,誰能想到居然有人敢冒充太子殿下呢?并且還能太子長得一模一樣。
而太后和陛下又不敢直接處理薛伶的事情,怕因此生了嫌隙,倘若薛家的人覺得丟了臉面趁機逆反,僅是她大哥一個人就能讓這皇城翻天。所有就想把這個燙手山芋踢給我,想讓我來處置這事。
難道這假太子的目的就是借薛伶來挑撥皇家和薛家的關系嗎?
急忙問道:“闞月呢?在哪兒?”留櫻和吉祥皆是一愣,我又問:“闞月在哪兒?”吉祥說:“闞月娘娘一直在穆南軒里。”
我扶著留櫻的肩上耳語了幾句,留櫻面無表情的走了。
吉祥一頭霧水的問道:“太子妃,留櫻姑姑怎么了?!蔽覔u了搖頭,她就不再說話了。
傍晚時分,宮里來人宣旨說薛伶被關進了宗正府。府里的人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都嚇得人心惶惶,后來又看到宗正府的官差將薛伶身邊的宮娥們全帶走了,徹底的亂成了一鍋粥。我掃視了一眼熙熙攘攘的人群,拉著吉祥走了。
穆南軒里依舊一股異香,闞月獨自躺在那吊床里,嘴角微揚,因為她這里全是各種鮮花,吸引了各種各樣的小昆蟲在夜里鳴叫,我躡手躡腳的走到她跟前,她也沒有發現,輕輕的喊了一聲:“小公主?!标R月猛的睜開了雙眼,翻身跳了下來,“臺紫妃,能坐?!?p> 我拉著她的手坐在了石凳上:“小公主,你想家嗎?”她先是一愣,藍色的瞳孔里好像掛著一滴水珠,閃閃發光,我眨了眨眼,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她沒說話,緩緩的點了點頭,我又道:“其實我也很想家,我很久都沒有見過我的父親……很久都沒有見過我的父母了,他們總是不讓我回去,我雖然是孝朝的人,但是,我和你其實是一樣的?!?p> 闞月盯著我鄭重其事的搖了搖頭,閑聊了一陣兒之后,我看到吉祥過來了,就笑著說:“小公主,天不早了,早點休息吧!我下次再來?!闭f完趕緊拉著吉祥走了。
回到鸞鳳閣我才輕聲的問道:“怎么樣?看到沒?”剛才和闞月聊天的時候,暗自吩咐吉祥去探了探她的屋子。
“闞月娘娘的侍女確實躺在屋里。”“看清楚了嗎?真的是她?”吉祥使勁的點點頭:“整個府里只有她的侍女是身材魁梧的,奴婢一眼就看出來了?!?p> 我想了想,又問:“那你見著她的臉了嗎?”吉祥搖搖頭:“她側躺在床上,是背對著奴婢的,看不到臉,但是看體型絕對沒錯了?!?p> 聽吉祥一說,我心里已經八九不離十了,周瑯從大悟寺回來之后,我一直都在他身邊,唯獨他醒了的那一天夜里,我離開了一個時辰,而我離開前見到的人就是闞月。
“太子妃,小心?!奔榇蠛耙宦暎盐彝崎_老遠,眼前突然冒出一個黑衣人握著一把凜冽的匕首,直接插進了吉祥的右肩頃刻間鮮血淋漓,吉祥痛得齜牙咧嘴卻仍舊沖著我大聲的呼喊:“太子妃,快走~”那黑衣人拔出匕首腿一抬踹開了吉祥,直接沖我而來。
他剛走出兩步,就被人一腳重重的踢翻在地,居然是殳忠,這次我都還沒來得及拔出信翼他就出現了,看來是一直守在這鸞鳳閣附近了。
那黑衣人翻身一躍便跳出了這鸞鳳閣,我將痛暈過去的吉祥費力的背了起來。殳忠輕易的接過了她。
我著急的大喊:“你快去追啊,千萬不能讓他跑了,吉祥這邊我去找太醫就好了?!边@黑衣人說不定知道周瑯的消息,一定不能讓他跑了。
殳忠淡定的說:“他逃不出,府里已經布滿了御林衛?!?p> 太醫剛來,就有御林衛來復命,殳忠出去了一會兒進來說道:“回稟太子妃,刺客已經落網?!蔽椅罩榈氖志o張的問:“是誰?”
話音剛落,周瑯和薛伶前后腳進來了,我驚得半響說不出話,直到太醫將吉祥的傷口已經完全處理好了之后,殳忠關上了門。薛伶才笑著說:“妹妹多謝姐姐相助?!?p> 我只是盯著周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早上只是悄悄的跟留櫻說,那封血書是假的,但是要將薛伶被關的消息四處散播出去,沒告訴他假太子的事情。
可是此時這兩人卻一起出現在我的眼前。
殳忠和薛伶也出去之后,周瑯才深情的望著我說:“小蔚!”我還是望著他一言不發。他突然扯下了自己的衣衫,整個上半身露了出來,我摸著他胸前那丑陋的傷疤,眼淚一下子就滾了出來:“你是周瑯?!彼麑⑽覔г趹牙镏皇禽p輕的“嗯~”了一聲。
周瑯告訴我,方才那刺客就是闞月的侍女,名叫阿南,是男兒身。從大悟寺回來之后就開始裝病,那一夜周瑯醒了之后,只有闞月留在他的房里,闞月趁著他的身子虛弱封了他的穴道,還將房門緊鎖,阿南趁機從屋頂進入房中,與闞月里應外合,先將他帶回穆南軒,然后再易容成為周瑯的模樣。
而闞月每日下午都來探望周瑯的目的,就是為了能將阿南更好的易容成他的模樣。事實證明,闞月的手藝真的很好,騙過了所有人。
只可惜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只有我覺得不對勁,剛才去了穆南軒,又引起了她的懷疑,所以才想派阿南把我除掉,因為之前有大悟寺的刺客在前,所以闞月準備將這事也推給那些刺客。闞月她們跟我一樣,無欲無求的在這里呆了三年,任誰也想不她們能干出這種事情來。
“對不起,我不應該離開,”周瑯滿臉疼惜的抹掉我的眼淚:“多虧你剛才來了穆南軒,讓他們慌了手腳,我這才趁機沖破穴道出來了?!闭f完,又將我緊緊的摟在懷里,又說:“小蔚,我已經回來了,這事就讓它過去吧,以后不要提了。”
我哭著點了點頭。
闞月因為是高昌的公主,不能直接處決,所以他們決定將她關在掖庭里審訊七日,若是無果,再由周瑯親自領兵出使高昌,而阿南先后刺殺當朝太子和太子妃,假冒太子一事除了我和周瑯沒有任何人知道,而周瑯也囑咐我將此事隱瞞了下來。
刑部已經大張旗鼓的貼出告示將細作阿南定于三日在天璜門問斬。雖然清楚有同伙來救他的希望渺茫,但是刑部的人還是想試一試能不能引出其他的細作。
次日我去見了闞月,她又是一襲紅衣,尤如初次見面的模樣,周瑯他們全都退了出去,牢里只有我們兩個人。
腳下的干草已經辨不清原色,我蹲下來席地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