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秋從儀器上坐起來，正好看見不遠處的這一幕。
“好了就趕快下去，打算睡在這？”眼鏡中年男在全息操作屏上飛快地點著，頭也沒抬。
“請問測試結果……”
“勉強合格，在這等著。”中年男淡淡地拋下這句話，徑直走開。
寧秋繼續扭頭看著發生沖突的地方，仲翔宇和盧志尚都已經站了起來，距離近得幾乎臉貼著臉，他看到仲翔宇的表情冰冷，嘴里說著什么。
裝備科的男人快速走進場館角落的一個門，很快又風風火火地走了出來，經過仲翔宇和盧志尚身邊時看也不看，直直走向寧秋。
等他走到近一點的地方，寧秋才看見他雙手拿著的東西，是幾個網球大小的金屬球。
裝備科的男人停在原地，皺眉看著寧秋：“愣著干嘛？過來啊！”
寧秋向著他走過去，心想這裝備科的人不是脾氣乖僻，是精神失常吧？
兩人來到沒有人聚集的空曠區域，那幾個黑色的金屬球忽然飛了起來，在空中盤旋，像是環繞近地軌道的衛星。
“用你的能力，準備好了說一聲。我調成了普通步槍的射速，應該問題不大。”裝備科的男人在全息屏上一頓操作，輕描淡寫地下達指令。
在寧秋眼中，數個光點和紅色的字體已經浮現。
【生命金屬-危險度：3%】
這是要他空手接子彈？但話能不能說得更清楚點？
寧秋有些無奈，剛想點頭表示可以開始，突然發現面前的光點多了幾倍，每個金屬球都分裂成了數個更小的，目標數量暴增。
【微量生命金屬-危險度：1%】
不遠處，圍觀人群的注意力早就被吸引了過來，看到此情此景，發出一陣騷動。仲翔宇和盧志尚也看著這邊，一個臉色有點陰沉，一個先是驚訝，接著更加幸災樂禍。
“哎喲，走關系被上面發現了？這是要直接弄死他啊？”盧志尚嘴角向下，一副遺憾的神情，“真可憐，撞槍口了。”
仲翔宇上前幾步：“老劉，這是干什么？”
“實習執法人的測試你不知道？因人而異啊。”裝備科的男人看都沒看他一眼，繼續在操作屏上點著。
“這難度怎么可能是給新人的？”仲翔宇皺著眉，“是不是哪里弄錯了？”
老劉抬起頭來，不耐煩地扶了扶眼鏡：“上頭直接發的通知，我是不是還要給你看記錄？一邊待著去，我沒時間耗著。”
“新人，準備好沒有？”他看向寧秋。
“先暫停，我問問頭兒怎么回事……”仲翔宇剛掏出手機，就被寧秋擋了下來。
寧秋搖了搖頭：“沒事，我試試看吧。”
“你別以為測試就沒事！”仲翔宇指著那些漂浮在空中的金屬小球，“生命金屬可是殺傷性武器！接不住會出事的！”
寧秋看了一眼正在仲翔宇身后不遠站著的盧志尚，后者臉上依然掛著那種‘走在路上遇到十個人有九個人想打他’的笑容，察覺到寧秋的目光，還挑釁地挑了挑眉。
寧秋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仲翔宇，似笑非笑：“你忘了……分基地的事情？”
仲翔宇愣住了。
“沒事，我有分寸。”寧秋拍了拍他的肩，“你們小隊好像位階算高的吧？如果測試結果好，說不定能分到你們那里當實習生。”
仲翔宇沉默了兩秒：“那你小心。”
盧志尚看著沉默走回來的仲翔宇，不屑地笑了笑，和旁邊的人群一起看著寧秋那邊。
……
……
寧秋離人群又走遠了一些，對著早就不耐煩到了極點的老劉點了點頭：“請開始。”
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他視野內的數字變了。
【微量生命金屬-危險度：40%】
數十個小球瞬間加速，彈射而出，劃破空氣發出尖利的嘯聲，圍觀的人群睜大了眼睛，他們中有好幾個眼部發生了變異，能夠看清子彈的軌跡，然而此刻……那些小球在他們的眼中都完全消失了！
這樣的速度根本不是普通步槍射速！那個裝備科的男人給出了錯誤的情報！
仲翔宇瞪大了眼睛，他是放在執行局里也算中堅力量的C級高階異能者，一眼就看出事情有些偏離了控制，他下意識就要高聲喊停，事情按照這樣發展下去，寧秋很可能會命喪當場！
然而他剛剛做出嘴型，還未發出聲音，愣住了。
所有向寧秋飛去的金屬球就像撞上了一面看不見的彈性墻壁，以幾乎同樣的速度回彈，四散飛射，堅硬的地面被砸出一個又一個坑洞。
沒能完成指令的金屬小球滾出一段距離，停了下來。
人群鴉雀無聲。
場館內只留下了仿佛無數彈珠在地板上滾動的聲音，最后歸于寂靜。
寧秋看向老劉：“可以了么？”
老劉合上略微張開的嘴，點了點頭，那些小球自動組合成最初的模樣，飛回他的手里。他在操控屏上點了幾下，轉身離開。
寧秋的視線掠過瞬間變了臉色的盧志尚，看向目瞪口呆的仲翔宇：“接下來還有什么？”
“呃，能力測試應該到這就沒了。”仲翔宇剛緩過神來，神色復雜，“你怎么做到的？”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對，現在你說什么我都不敢信。”
寧秋心說那你問我干嘛？
仲翔宇朝他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我有預感，我得讓頭兒早點把你拿下，不然他會宰了我。”
“為什么？”
“你看看那些家伙的眼神。”仲翔宇指了指身后正對著他們倆虎視眈眈的人群，“這里有好幾個都是執法小隊的隊長，你永遠不知道執行局作戰科的人為了擴充天才成員會做出什么事情。”
寧秋想了想：“會把這整棟樓掀了？”
“你到底是在哪里練出的黑色幽默？”仲翔宇攤手，“如果跟頭兒同級別的那幾位都在場……還真說不定。”
“恭喜你。”一個冷淡的女聲從旁邊傳了過來。
兩個人都怔住，轉頭看過去，顧詩藍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了他們身邊，依舊是筆挺的站姿，短裙裙擺微微搖晃。
“謝謝。”寧秋說。
“你居然會說這種話？”仲翔宇滿臉詫異地看著女孩。
“是隊長叫我說的，他剛才聯絡了我。”顧詩藍淡淡地說，“接下來我要去那里。”
她伸出纖長的手指，指尖朝向那扇處于場館角落的門。
寧秋已經有點習慣她一板一眼的說話方式，禮貌地微笑：“好的。”
女孩不再回應任何東西，仿佛她是個機器人，身上搭載著什么程序，結束了對話就是徹底完成了任務。
她邁開修長的腿，直直向那扇門走去，卻忽然一個踉蹌，很快穩住了身子。
她抬起頭，看向擋在自己眼前的人。
“臭婊子，走路看著點。”盧志尚居高臨下地俯視她，惡狠狠地說。
他的臉色很不好，剛才冷嘲熱諷了仲翔宇半天，對方帶來的新人卻在測試中給出了一張近乎滿分的答卷，雖然沒人對他落井下石，旁邊卻也有好幾道異樣的目光投射在他身上。
顧詩藍像是完全沒有聽到這句話，鞠了個躬，準備徑直從他旁邊繞開。
盧志尚沒有得到發泄的機會，只能面色不善地盯著她，忽然嘴部蠕動吐出一口唾沫，粘在了女孩的黑色長發末端。
顧詩藍的腳步甚至沒有停頓。
盧志尚和他身后的人都放肆而猥瑣地笑了起來，這就是機器婊子的好處，也是壞處，無論怎么欺負她她都不會還手，但她也不會給出任何有趣的反應。
“抱歉啊，我太粗心了。”盧志尚伸出手去，假裝想要抹掉粘在顧詩藍頭發上的唾沫星子，事實上只是想隱晦地感受一下女孩柔軟的軀體。
一只手突然從旁邊斜穿出來，緊緊地箍住了他的手臂。
仲翔宇看著盧志尚的眼睛：“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