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頭看了陶夢婷一眼,她的表情嚴肅又認真,顯然不是在開玩笑。
只不過這一次我沒有緊張和恐懼,事情已經發生,反倒是讓我的大腦迅速冷靜下來,仔細的回憶著之前的經歷。
長出眼睛的位置,正好就是采珠時,另外一顆珍珠掉落刺傷的位置,這很明顯是故事情節的一部分。剛剛離開的時候,梁丘說過,將珍珠交給二叔的兒子,能讓他代替我成為這段故事主角一段時間,從而讓我們有機會離開這個世界。
再想想船幫上吸附的那個東西,那個二叔兒子變成的樣子,一顆眼球和滿身眼球的區別,我忽然有些釋然,至少自己沒有變成那種樣子,說明梁丘的話應該是靠譜的。
鴕鳥精神在這種時候反而非常有用,至少我還能自我安慰,不至于因為胡思亂想而讓自己崩潰。
對于我這種逃避精神,陶夢婷不置可否。也許是真的認可了我的說法,也許是不想繼續刺激我,總之她坐回了床上,沒有再看我,反而又陷入了她自己的沉思中。
盡管找到了自我安慰的借口,心里還是不免有些擔心,尤其是不經意間總會忍不住去看自己的手指,去觀察那個長出眼睛的位置。
如同陶夢婷說的一樣,瓷葫蘆只是暫時的壓制了這種變化,我看的清楚,長出眼球的位置傷口雖然閉合,卻還是留下了痕跡,說明這傷口并沒有完全愈合,甚至傷口中心的微微凸起,總會讓我想到其中的那顆眼球。
自我安慰和自我懷疑讓我開始糾結,一邊擔心會不會如同陶夢婷的說法,自己成為了這段故事的一部分,和梁丘一樣,被永遠的留在這個故事世界中。一邊又祈禱梁丘的說法是真的,二叔的兒子成功代替了我,回到漁村的那間倉庫,真的能夠重新回到現實世界。
不知不覺間漁船已經開始減速,和我們來時一樣,漁村和龜背島之間的這段距離,又被人為的加速了,原本一天的航程被壓縮到了十幾分鐘。
船停下的時候陶夢婷也從沉思中清醒,快步走到了船艙門口卻沒有直接打開門出去,反而是轉回頭看了我一眼。
我趕忙站起身走了過去,心里正擔心船幫上吸附的那個東西,會因為漁船減速而爬上來的時候,陶夢婷又一次祭出了她的神器。
“時間不多,瓷葫蘆還能讓咱們暫時脫離這個世界一分鐘,抓緊時間,一分鐘時間足夠讓咱們倆擺脫那個東西的追蹤。上岸之后直接朝著倉庫的方向跑,千萬別回頭,不管看見什么,聽到了誰的聲音,都別管,跑進倉庫咱們就能回去?!?p> 這話讓我感覺很熟悉,從《逃離死亡的七天》那段故事中離開的時候,那個代替梁丘的人也是這么說的,這讓我有些詫異,不解為什么他們會有一樣的說法。
好在三十歲的我早已沒有了少年時的好奇心,有過一次類似的狀況,讓我更容易接受她的說法。
瓷葫蘆的香氣再次出現在我的鼻腔,清新的感覺讓我的身體感覺一松,似乎手指上也傳來了傷口愈合時特有的感覺,癢癢的卻很舒服。
船艙門被陶夢婷打開,外面還是一片漆黑。龜背島到漁村原本就是一天航程。感覺上雖然被加速成了十幾分鐘,實際上日出日落依舊,我們錯過了一個白天。
駕駛室上的燈光將甲板前照亮,陶夢婷沒有說話,打著手電走在我的前面,很快我們便下了漁船,順著港口的小路朝著倉庫的方向走去。
我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心里一邊計算著瓷葫蘆的時間,一邊奇怪為什么沒有看到那個全身眼球的怪物。
轉眼間一分鐘便要過去,我著急這時間一到,我們會暴露在故事世界中,從而被那個全身眼球的怪物發現時,身前的陶夢婷卻忽然放慢了速度。
下意識的越過她的肩膀超著前面看去,我猛然發現我們行走的并不是通往倉庫的小路,反而是通向漁村中心的大道,而就在我們身前百米的距離,手電光亮的盡頭處,月光下勾勒出的竟然是夏韻然家的那棟二層小樓。
我正詫異為什么會不知不覺中來到這里時,耳邊卻忽然傳來了陶夢婷的呼喊:“快回來,你走錯方向了。”
她的聲音的確是在呼喊,可并不是在我身邊,反而這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一般,我正準備轉身順著聲音的方向去看,卻猛然想起下船時,陶夢婷說過的話。
和前一段故事中一樣的經歷,代替梁丘的那個人也讓我不要回頭,不管聽到了什么都不要回頭,可奇怪的是,就在這時,我身前的陶夢婷又一次放慢了前行的速度。
我的腦子很亂,緊張的不知道自己此刻該如何選擇,也完全忽略了忽然減速的陶夢婷,直接撞在了她的后背上。
這樣的接觸讓我猛然一驚,而身前的陶夢婷也因為被我撞了一下,停下了腳步,緩緩的轉回頭看了我一眼。
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轉過身來看著我的并不是陶夢婷的臉,而是變成了夏韻然的樣子。更可怕的是,夏韻然的臉上沒有了之前的微笑,反而一臉冷漠和僵硬,如同死人一般。
驚恐中我慌忙后退,甚至想要轉身逃跑,可沒想到夏韻然反應更快,直接抓住了我的手臂。
感受到自己的手臂上傳來了一絲冰冷,我慌張的來回擺動自己的手臂想要掙脫她的手,卻沒想到晃動中手指上忽然傳來一陣刺痛,隨即那原本已經消失的畫面,再一次出現在我的腦海中。
依舊是身后的視野,只不過畫面中沒有出現身后本該有的漁船和港口,反而視野中出現了那個渾身長滿眼球的怪物,此刻那怪物已經朝著我的方向爬了過來,我甚至能感覺到它全身的眼球都在盯著我。
抓著我手臂的夏韻然猛然發力,卻是拉著我朝著那棟二層小樓的方向奔跑,我早已六神無主,只想遠離身后那只怪物,下意識的就跟著她朝著那棟小樓跑去。
奇怪的是隨著我們奔跑,耳邊陶夢婷的呼喊聲忽然消失不見,而當我跟著夏韻然跑進小樓后,腦海中的畫面也隨之消失不見。
正當我松了口氣,準備找機會擺脫夏韻然的時候,一直拉著我手臂的夏韻然卻忽然松開了手,隨即我的耳邊便響起了一個十五年來早已忘記卻又非常熟悉的聲音:“好久不見,周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