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醒來的那一瞬間,我意識到了我剛才在夢中思考。
不過我只記得那個“思考”的現實,對于它的內容則有些無能為力。
嗯……是個噩夢嗎?又覺得不像。
非要說的話,有點累……感覺身體睡死了過去,只有大腦還活著,就是這種類似植物人的感覺吧。
煩躁地抓抓頭發,摸起手機,電源鍵。
屏幕亮起,上面是個穿綠色長裙的棕發女孩的背影,她站在一片果凍色的大海前,揚起的手臂指向現在的時間。
五點四十九分。
好耶,還很早,可以做早飯吃!不過先不急于一時,昨天熬夜肝太晚了,先讓我看看許大侃昨天的更新……
暗月鬼鐮的血氣和精靈妹子那一絲狼人血脈爆發了共鳴,把精靈妹子變成了狼人女王,一頓輸出把小boss干死了!
可狼人女王又突然狂冒debuff,非得要許大侃的血喝,許大侃一咬牙就給了!
哎呀呀妹子你賺翻了。在被窩里的我嘖嘖有聲。第一卷許大侃撞樹上那一章把禿毛大鷲在窩里藏了五百年的金寶靈芝給撞掉地上,被他做成蘑菇醬拌飯吃了,這波血賺啊。
這時候朝朝給我發來消息,就仨字:“嘿嘿嘿!”
我心領神會,給他回了個滑稽。
金寶靈芝的副作用大家都懂的。
“還不起床嗎游子哥!”朝朝還挺開心的。“快跑吧,待會你打車都走不了了。”
“艸!”我一看時間,都特么六點半了,急忙爬起來穿衣洗漱。
一陣緊捯飭后早飯也沒吃上,隨便煎了個蛋拿白面包一夾就完活,我叼著面包飛速下樓,感覺自己特別像個穿著校服裙的jk。可就在我胡思亂想著的時候,六樓那家高中生妹妹也進了電梯,穿著的藍校服像個面口袋。
收回前言。
飛奔到樓下找到一輛小藍騎上,趕緊出發,這時手機又嗡的一聲,宿舍四人群有了新消息。
是宿舍長轉的一條長文:走出舒適圈,杜絕佛系思想。
我趁著等紅燈的功夫趕緊給他打字:點贊!!!
舔狗的生活,如此樸實無華。
三寶哥也跟著冒了個泡:“這么早上班啊,二位。”
我冷笑一聲,對他回:“比不得你,吃皇糧的,上班老閑了吧。”
“那是。”三寶哥發了個酷的表情。
我搖了搖頭,這人的嘴賤真的欠收拾,希望什么時候社會能給他安排一頓毒打,越毒越好。
騎到地鐵站,上地鐵,換小黃,繼續上路。
金燦燦的陽光吹拂著我的秀發,曬的我渾身的骨頭都暖融融的。在路上蹬著小單車的我甚至忍不住想快樂地哼出歌來,哈哈,爺沒遲到!
路過街邊的小花園,好家伙,老多大爺大媽了,原來這有個早市,以后可以從這買點菜帶回家做飯了哎。
過馬路的時候看見一條熟悉的白色小京巴,我眼前一亮,跟人家打著招呼:“怎么今兒個溜達這么遠吶您。”
陳師傅呵呵笑:“送小小上學來了,你也在這邊上班啊?”
我嗯了一聲,往前面一指。“就前頭。那您的店怎么辦,莫姨看著還是……”
陳師傅哈哈笑著:“最近老家來了倆孩子幫忙,都挺老實的,我也終于有個機會放兩天假了。”
“那挺好的。”我看著前方變綠的信號燈,朝大爺一揮手。“先走了陳師傅!”
“慢點兒哎。”陳師傅和我告別。
騎到公司,我盤算了一會兒,看看時間,決定先去隔壁超市買罐咖啡喝喝。
一進門,我手機又特么在那嗡嗡,煩的我邊解鎖邊打開冷飲柜門,看看哪個孫子大早上不吃早飯瞎嘮嗑。
是我們的四人群,板牙小柳小王和我,群聊名字叫是兄弟就來干我,說話的是還在停車場與女司機的車搏斗的板牙,瘋狂艾特我:“給我帶一瓶可樂!我看見你進超市了!”
“給我來包煙,一般的就行,你抽啥來著?”這是小柳。
“稍瓶蘇打水吧,給我放八樓電梯口。”這是小王。
“你們一個兩個都不長手的??”我氣的罵街。“給我快遞費了嗎?”
“辦個月卡多少錢?”板牙問道。
“大月卡七十一張。”小王熟練地說著,這是某游戲的一個梗。
“都是兄弟啥錢不錢的。”小柳臉皮越來越厚。“我昨晚又聽我爹講八卦啦,聽不聽?”
“聽。”我一邊挑著他們要的飲料一邊扣字。
“上次不是說灰狐贏了嗎?這回實錘了,真給人家九九的大小姐整沒了。”小柳發了個恐懼的表情。“九九家的戶口本都把大小姐那頁給撕了,這事是不是夠邪門兒?”
是夠邪門的。我的指尖從左邊的罐裝咖啡移到右邊的瓶裝咖啡,選擇困難了好一陣,本想拿那個瓶裝的,手不小心帶到了左邊那個罐裝的,就把它給碰倒在地上了。
我下意識地想撿,可我手里已經有兩瓶飲料了,左手還有個手機,實在不是很方便,就在我耽擱的這一會兒咖啡罐滾進了冷飲機底下。
“我來吧!”收銀臺的結賬小妹看見這一幕,急匆匆地跑來,用手電筒往底下照了照,又費勁地趴在地上,伸手進去撈。
我看著她頭頂那個銀色的蝴蝶結發飾,突然有種莫名的感覺。
小妹撈了好半天才給我撈出來,又跟我說沒事可以換一瓶,我看著她渾身土很狼狽的樣子,搖搖頭,說我就喝這個了。
“謝謝您!”她感激地沖我一笑,又給我拿了包煙,然后結賬,裝袋,袋子的三毛錢沒找我要。
等我走出超市,我才想起我應該是還有一本叫今日奧利給的吉兆日記還沒寫。
寫什么呢?垃圾袋沒要錢?就這?
今天……買了罐裝咖啡……整挺好!
回車,輸入法自動聯想了一個笑臉,我手快給按了上去。
笑臉啊。我看著它,感覺也挺合適的。
整挺好。
……
(前方高能,吃飯的先別看)
“辛苦您了,請收下這個。”留著偏長妹妹頭的黑發少女把懷里的小禮盒遞給前面的人。
滿臉橫肉的大漢掃了她一眼,一開盒子,被里面的東西嚇的虎目圓睜。
“只是一點心意。”少女不好意思地笑了。“您去歇一會兒吧,這里有我就行了。”
大漢和旁邊的人對視一眼,表情有些尷尬:“大小姐,你來的太突然了,我們還沒打掃……”
“沒關系。”少女笑的更開心了。“我不怕的。”
于是大漢們留給她一把破舊的黃銅鑰匙,離開了這間小屋。
梳著長妹妹頭,校服外罩著米黃色外套,挎包上掛著棕色小熊掛墜,黑鞋晶亮,鼻梁上掛著一架黑框眼鏡的少女用右手抬了一下眼鏡架,望著面前斑駁的小平房,笑意漸漸黯淡。
隨后她拿鑰匙開了門,走了進去。
屋里陰沉的有些嚇人,鋪面而來的是股排泄物與石楠,血跡混合的惡心味道。少女打量了一下,發現四周的墻上油漬,血漬和排泄物都混成了黑色的油質污漬,地上更是令人頭皮發麻的粘腳,已經不愿去想那是什么了。
家具的話肉眼可見的只有一架破雙人鋪,被子也沒有,被單也臟的發黑,薄薄一層褥子里的棉花都跑出來了不少。
在屋子里面似乎還有個旱廁,不過已經停用了,旁邊有個大紅桶,有不少蒼蠅在繞著它飛舞。
此外還有兩三把快報廢的椅子,椅子旁邊有一本書,少女走過去把它撿起來,看著封面就笑了。
《弟子規》。
“有點意思。”她笑了一聲,從書包里抽出一張透明的膜,把它蓋在了一把椅子上,優雅地沖著房間里那唯一的一個人坐下了。“你說呢,雪奈?”
地上那個東西明顯地抖了一下,從喉嚨里發出了嘶啞的吼叫聲。
比起人類,這個東西似乎更像一只褪了毛的狗,身上沒有毛發,被油乎乎繃帶纏著的眼部連血液都干涸了,手和腳的指頭都被砍掉只剩掌的部分,右腿大腿似乎還少了一塊肉,左腿內側則有著密密麻麻的文字,現在都已經被鞭子抽花了,難以辨認。
鞭痕,勒痕,還有刀刻下的血痕,掌摑,鏈痕,燒灼的燙痕,蒼蠅在腐敗的血肉上產卵繁衍,腥黃的膿水順著破敗的身體滑落。
“生命力還挺頑強的不是么?”少女十指相對,身體晃了一下。“像蟑螂一樣。”
那個東西嘶喊的更大聲了,然而也僅是嘶喊,它沒有活動一寸的能力。
“你那好看的銀色頭發呢?為什么剪掉了。”少女翻了兩頁弟子規,又開口道:“會背了么?我來考考你!”
并沒有人理睬她。
地上的那個東西似乎是叫夠了,就不叫了。
“我來看看。”少女從椅子上下來,蹲下,湊到那個惡心的怪物面前,掰開她的嘴,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呢,沒有牙了。”
怪物嘴里猩紅一片,不僅沒有牙,連舌頭都奇怪的不見了。
“這也挺好的,至少不會說出讓別人傷心的話來了。”黑發少女笑盈盈地把這個東西的嘴合上,又拎出一張濕巾擦了擦手。“可是你吃飯怎么辦,還能吃那些好吃的么?”
明知故問的問題,想要的往往不是所謂的答案。
黑發少女也像玩夠了似的,拎著包在房間里悠閑地轉了幾圈,終于以一種囈語般的口吻開口了。
“錢真的是萬能的么?”
“不,呵呵,單純的錢只是一堆廢紙。”
她湊到唯一的窗戶前,費力地打開插銷,頓時驚走了一只蜘蛛,陽光灑落進來。
“人們喜歡金錢,人們又不是那么地畏懼金錢,因為比起別的,金錢還算是一種相對公平的東西,只要你去掙,你就會有,只要你運氣好,你也會有。”
“在初期的實踐中我就是發現了這一點,才在自己的身份里額外加了另一點要素:權力。”
沐浴在陽光中的少女在微笑,笑容雖然很溫柔,地面卻把她的影子拉長,看起來就像一條蜿蜒的蛇。
“比起金錢來說,金錢背后的權力才是更令人害怕的東西,有了權力,無論你想做什么都會變得順利起來,交到朋友,受到歡迎,被別人喜歡,把討厭的人打下地獄……全都可以做到。”
她嘆了口氣,有些遺憾地搖搖頭。
“不過,說穿了也只有這一點好處,有點無聊。”
“站在人類的角度一點點努力是挺有意思的,可當這一切都是你唾手可得,就是隨便改一個數字就能達到的程度時,無論是誰都會覺得沒勁了吧。”
少女又走回那個東西的身旁,抱起裙子后擺,慢慢蹲下。
“世界,是神明的游樂場哦。”
“但是我不喜歡只有歡笑的游樂場,我希望它能出點事故,死一點人也行,因為有事故才會有故事,我們一成不變的生命才會有值得回憶的東西。”
“那個對我說‘好丑’的你,我喜歡那樣的人類。”
“所以我想再給你一個機會。”
地上的東西微微抬起頭,雖然看不見,但她似乎能感覺到那個黑發少女的視線,這并非來自視覺,更像是一種第六感上的指引,告訴她一條蛇正在注視著無法動彈的獵物。
少女笑了。
“你要付出的很少,能得到的卻有很多。”
“只要夸我一句‘很漂亮’,我就可以贈予你一些將來肯定有用的東西。”
“收下它吧,你會成為新世界的王。”
(正篇完)
p.s:明天還有一章番外,是小耶和姐姐視角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