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日,皇后受封的祭禮如期舉行。
蘇婷雪看了看一身金線皇后禮袍的自己,有些許的陌生,皇后的珠玉冠重的讓她有些抬不起頭來,朱紅粉黛,甚是艷麗。一邊的文珠和繪兒也穿了新衣,梳了管事的發髻。
“娘娘快走吧。”繪兒催促,生怕誤了典禮。
“是了,該走了。”蘇婷雪坐上羊車,往天壇來了。
蘇婷雪有些激動又有些膽怯,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繪兒和文珠退到一邊,群臣和王公貴族穿著朝服在兩邊恭恭敬敬地站著。禮官敲了鐘,引著蘇婷雪往祭壇上走去。唐遠楓穿著帝王的冠冕,上面龍飛鳳舞,甚是貴氣。夜明珠的眼珠在陽光下也是發著奪目的光。
蘇婷雪穩步走到了祭壇上,唐遠楓對著她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蘇婷雪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禮官再敲了鐘,禮官拿出詔令,群臣跪了下來,蘇婷雪也伏在了唐遠楓腳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蘇氏女婷雪者,持功賢淑,受感天命,特封為皇后。欽此。禮畢!”眾人才起身,唐遠楓扶了蘇婷雪起來。
“祭天地!”兩人跪在祭壇前,焚了三株香,行了大禮才算是禮成了。
“禮畢!”群臣又跪了下去:“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唐遠楓拉著蘇婷雪享受著這萬人之上的行禮,這是蘇婷雪第一次感受到皇權。在這片大陸,只要是萬人之上的皇帝,就有權享受著來自庶民的景仰。這種權力讓第一次看見這樣大場面的蘇婷雪有些緊張,更多的是興奮。
“諸位愛卿平身。”群臣才起來,這才算是禮成了。蘇婷雪成了唐國歷史上最年輕的皇后。
前朝的事完了,后宮的卻才開始。
到了太后的北辰宮,煥妃早帶著一群人侯在正殿里。太后坐在上席,獨獨缺了德妃,她已經病的起不來了。
“參見皇上,皇后娘娘。”嬪妃們深深行了禮。“起來吧。”
唐遠楓拉著蘇婷雪走到了太后面前跪了下去:“兒臣給母后請安。母后萬安。”
“起來吧。”太后雖心里不愿意,但這已經是無法挽回的事了。
“謝母后。”兩人分開坐在了太后的兩邊。尚宮讀了唐遠楓大封六宮的詔令,各宮妃子都晉升了一級。
“謝皇上,皇后娘娘。”煥貴妃帶著六宮的諸位行禮,復坐下。
太后看了一圈:“如今中宮之位已定,皇后就要管理起這后宮來,各宮也要為皇上、皇后娘娘分憂。為唐國開枝散葉才是正經,切不可做些捻風吃醋的事來。”蘇婷雪微微起了身福了禮:“兒臣謹遵母后教誨。”太后擺了擺手。
“母后,兒臣還備好了家宴,請移步海晏堂,今日敘些家常可好?”蘇婷雪按著慣例早早備下了,只是怕這太后不去,才不得不去。“也好,今日一敘。”周公公扶起太后,一眾妃子跟著唐遠楓,蘇婷雪到了海晏堂。
海晏堂里歡歌艷舞直到晚上才散去,唐遠楓依舊宿在安寧宮里。
宸寰宮中太后送過來的菜已經涼了,德貴妃卻病怏怏的什么也吃不進去。
德妃稍坐了些時日,便一覺睡到了晚上。夜晚外面的風格外的大,窗欞發出些許異動,德貴妃伸出干瘦的手想要扶著自己起身。恍惚間她似乎看見床頂上有張鬼臉,她有些害怕,想叫鶯歌進來,自己卻發不出聲音來。
她以為自己在做夢,盡力想要讓自己醒過來,那鬼臉猛然撲近,向她噴了一道淡煙。她倒沒有注意到,只看到那鬼臉竟然是小時候自己母親處理的那個丫鬟。她用驚人的力氣撲騰起來,那鬼臉又遠了,最后消失了。
德貴妃靠在床的欄桿上好一會才緩過神來,竟覺得自己的身子比前一陣好了許多,叫了鶯歌進來給她倒了茶又睡下了。
后半夜房里沒有傳來咳嗽聲,鶯歌覺得有些奇怪,自從德貴妃病了這些日子,往日這個時候都是要喝點枇杷的,想來是今日睡的安穩些了。
清晨打更很久了,直到日上三竿,鶯歌有些奇怪自己的主子今日怎得還沒有醒。
“娘娘,”鶯歌和茶香端了盆子進到了里間,德貴妃卻不見起來。“娘娘,怎得今天睡得這樣沉?”說著就進了簾子里面來看,伸手拉了一把德貴妃,德貴妃的手臂卻像木偶一樣掉了下去。
“娘娘!”鶯歌大驚失色,探了探鼻息,德貴妃已經沒了氣息,身體都冷了。
慌得茶香跌跌撞撞就跑出去,叫了太后,又去叫了唐遠楓來。太后聽說德貴妃逝了,唬得坐著羊車就到了宸寰宮。
一進門,鶯歌在那里哭著,太后還未到跟前卻難免也傷心起來,卻心中有些疑惑,這孩子的病原不是急癥,怎得突然暴斃,便差了人去叫御醫。
蘇婷雪也得知了消息,顧不得手中的事務,直奔著宸寰宮來了。
“母后,姐姐她。”蘇婷雪一進門就看到了太后,太后指了指里面。蘇婷雪到跟前看時,人已經越發硬了,忙吩咐下去快把貴妃的服制給她換上。
穿衣服時,德貴妃有些蜷曲的腿費了好大一番功夫,御醫這時候和唐遠楓也一并到了。
“皇帝。哀家請了這御醫來看看德貴妃是否病逝。”太后解釋道。
“母后想的周到,兒臣自愧不如。”唐遠楓看不出來有多少哀痛,太后雖難過卻也無可奈何。
王御醫上前翻了眼臉,看了五官,并未有出血的跡象,又看手指時也未看到發黑或是中毒的跡象。又翻看了皮膚,也沒有什么異常。起身來給太后復命:“稟太后,娘娘是心脈異常而終,并未見中毒跡象。”
“可這孩子原本是氣血虧虛,傷了根本,怎會因心脈異常而終?”太后并不甘心,她明明記得御醫說這德貴妃只要挨過這光景,還有救治,怎得突發急癥。
“稟太后,心脈異常多有見虧虛的人身上,藥力不及,微臣無能。”王御醫羞愧地跪了下去,他行醫這數十年,確實有德貴妃這樣的病患突然暴斃,他也回天乏術。
唐遠楓見大局已定,這才勸慰太后:“母后,您多慮了。這德貴妃身體孱弱,御醫們也都盡了救治了,如今好生安葬她才是,無愧于這么多年德貴妃的一片苦心。”
“臣妾附議。”蘇婷雪知道此事自己也不好插手,就順水推舟。
“那依著皇后的意思,該如何呢?”沒想到的是,太后突然對她發難了。蘇婷雪有些暗自叫倒霉,自己為何要說這句話,這不是撞了上去么?硬著頭皮開口道:“依臣妾愚見,未若賜德貴妃尊容儀號,多些金帛之物撫慰其家人。”
“兒臣已經擬了號位給德貴妃,”不等太后接話,唐遠楓就開口了,“朕想以皇后禮為她下葬,朕賜她謚號恭勉肅順皇后,母后您看如何?”
太后嘆了口氣:“罷了,就按照皇帝說的來吧。”如今這也是最好的結果了。
恭勉肅順皇后的葬禮下午就開始操持了,蘇婷雪差著工匠買了上好的木料來做棺材,唐高衍被暫且解了禁,在宸寰宮門前哭的淚人一般,可是也不能進。
“殿下節哀。”鶯歌勸著勸著,自己也忍不住哭起來。
棺木制了三日,所幸天氣不熱,又放了冰塊保著德貴妃的身首。尸身抬進去的時候,周遭的人都被冷的打了個激靈。
唐高衍跪在棺木前,哭的甚為傷心,惹得后面幾個素來受過德貴妃恩情的妃子也哭了起來。蘇婷雪差了侍衛看著唐高衍,生怕他出什么意外。本來這太后把德妃的事怪罪在自己身上,萬一再有其他的事,太后豈不是又要不快了。
“皇后,該入殯了。”尚宮提醒蘇婷雪,蘇婷雪示意仆役,抬起了棺槨。尚宮在一旁高聲唱詞:“恭勉肅順皇后回天!”唐高衍果然想向前撲,被侍衛死死攔住了。按唐國國制,皇子是不得為嬪妃下葬帶孝的,盡管德妃被封了皇后,但那只是謚號,他也不能送葬。
前面的尚宮拿著靈幡,后面仆役們抬著棺槨,把這個可憐女人的身首送到了皇陵。由于時間倉促,也是用磚瓦簡單的砌了墓室。
棺槨被小心地放了進去,又將陪葬的金器箱子放好,匠人們封了墓室。
方士在外面燒了一番祭文,又念念有詞一陣,才算是德妃入土為安了。尚宮回來向蘇婷雪復了命,蘇婷雪賞了這些人銀子便讓他們下去了。
更難處理的是唐高衍,從那次被唐高楓駁斥后,這孩子就一直心存怨恨,再加上德妃忽然病倒,心里卻也是充滿猜疑。
“孩子,快起來吧。”蘇婷雪想,自己還是要做好一國之母的樣子。“你母妃雖已回天,但本宮定會將你當成自己的孩子對待。”不等她的話說完,唐高衍行了禮:“多謝母后關心,兒臣告退。”說著就出了宸寰宮大正殿。
蘇婷雪有些無奈,她料到這孩子定會十分抵觸自己。“罷了,你們也回去吧。”那幾名妃子也告退了,然而皇后的事還有很多在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