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喚醒泗水城之后,城里的氣氛很快就沸騰起來。
因為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
武者的世界,超凡力量歸于自身,沒有什么比一場充滿八卦和情仇的決斗更能吸引吃瓜群眾的胃口了。
更何況唐宋兩家恩怨糾葛不甚明了,各種傳言甚囂塵上,更為這一場比斗增添了幾分神秘感與期待感。
雖說決斗時間定在午時三刻,但這才辰時剛過,千鈞樓里已經聚集了大批的圍觀群眾。
千鈞樓是泗水城一處超然勢力,武者之間若有私怨,均是在這里解決。后臺極硬,即使是城主大人也給幾分面子。
只不過今天的陣仗倒是這么多年來最大的。
擂臺周圍,留出一圈空地,為了避免爭斗雙方威力過大造成其他傷害。
再往外便是觀戰區,最好的位置當然留給城主府和城內各大家族,不過此時都空著,只有零星幾個人在布置著什么。
其他地方就顯得雜亂多了,各中小家族,獨行武者,與唐宋兩家有聯系的,都早早地派人過來。樓外更是有不少小攤已經支起,賣湯水,賣早點,賣水果,甚至在某個角落已經開了盤口……吆喝聲,議論聲,叫罵聲,不絕于耳。
除開看熱鬧的閑漢,不少武者對這一場比斗相當重視,畢竟在泗水城這種小地方,凝罡層面的戰斗十分難得。
“張老弟,對于這場比試,你怎么看?”千鈞樓內,一身材魁梧的壯漢低聲問道。
如果云奕在這里,就能認出這位張老弟便是那日在城主府門房,自稱陸川遠房表侄的那位。
他身后還站著一位沉默寡言的青年,應該是他那淬體六重的兒子。
他可是對云奕記憶猶新,那日丟了面子,連帶著把他也恨上了,這時自然不屑道:“還能怎么看,以淬體對凝罡,好似以卵擊石。”
說巧不巧,離得不遠,就是那天出言嘲諷他的那人,此時一身黑衣,手執長劍,聞言戲謔道:
“喲,這不是陸大人的遠房表侄嗎?”
張姓男子老臉一紅,嘟囔了一句“還提那事做甚?”,又理直氣壯地道:“反正唐寅肯定是贏不了的。”
黑衣男顯然也覺得是這樣,但是嘴巴仍然不饒人,“萬一唐公子突破了呢?”
張姓男子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來,“別開玩笑了,那可是凝罡境界,哪有那么好突破的,就算僥幸突破,又怎么可能比得過浸淫此境多年的宋老爺呢?”
黑衣男無法反駁,只得哼了一聲作罷。圍觀眾人但是挺樂意這場討論,也紛紛加入進來。
正聊的起勁,旁邊卻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原來是幾大家族的人到了。
那壯漢好奇問道:“你說這唐宋兩家比斗,按理說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咱們這些散戶來瞧瞧也就罷了,這些大家族怎么也不顧宋家面皮,搞這么大陣仗?”
旁邊一五短身材的胖子笑道:“兄長有所不知,都是城主大人安排的,這是要敲打敲打一下宋家。”
眾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時間慢慢流逝,千鈞樓人越來越多,日頭一寸寸地挪上中天,觀戰區也一塊塊填滿,幾大家族的老爺相繼坐下,相互之間不時客套幾句。
“宋老爺到了。”
不知誰說了一句,然后整座千鈞樓猛地靜了一下,隨即又嘈雜起來。
宋明康走了進來,臉色陰沉。后面跟著幾名宋府的下人。
他心中暗恨紀海平落自己的面子,可也不敢多說什么,守靜道人認為這種層次的比斗沒什么意思,也沒有過來。
在千鈞樓小廝的引領之下,宋明康走到自家位置準備坐下,旁邊程三爺站起身,對宋明康拱拱手,說道:
“宋老爺來這么早,想來是對這次比斗胸有成竹啊。”
之前從城主府回去之后,程二爺就將大小事務交給了三爺,自己閉門思過,畢竟他可算完全被宋家和嵐仙宗擺了一道。
還好有三弟及時到城主府刷聲望,不然自家可就成了替罪羔羊了。
宋明康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黃口小兒,何足掛齒?”
旁邊幾位大佬眼觀鼻鼻觀心,一言不發。
宋明康心中冷笑:這群老狐貍!
又過了片刻,地面突然隱隱傳來震動之感,眾人一陣忙亂,幾位大佬交換了一下眼神,面含訝色。
“城主大人到!”
嘈雜的千鈞樓立刻安靜下來,落針可聞。各大家族立即起身,迎了上去。
紀海平一身戎裝,腰配長劍,旁邊跟著陸川和千鈞樓主,邁步進來。
其后是兩隊全副武裝的護衛,個個氣血如狼煙,竟都是淬體九重的強者!
幾大家族家主齊齊彎腰作揖。
“恭迎城主大人!”
紀海平朗聲笑道,“不用客氣不用客氣,諸位都坐吧,今天主角可不是我。”
千鈞樓主左手虛引,將紀海平引到主位,笑容可掬道:“城主大人請。”
紀海平回禮道:“千鈞樓主也請。”
眾人暗自咋舌。
二人坐定,紀海平環視一周,笑了一聲:“喲,還有個主角沒登場啊,得,那咱也稍微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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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府
今天是唐老爺出殯的日子,一大早,整個唐府都忙開了。
秀玉指揮著下人做著準備,唐家為人一向不錯,以前遣散的家丁自發回來送老大人一程,故而也不缺人手。
云奕披麻戴孝站在靈堂前,上了三柱香,渾身氣息收斂,像一塊沒有情緒的石頭。
秀玉走進來,小聲說道:“少爺,都準備好了,該出發了。”
云奕轉身,點了點頭。
唐老爺子的墓地,早年唐明成自己已托風水先生選好,據說是一塊上好的寶地。
云奕不置可否,看著眾人將老爺子安葬,他填上最后一抷土,立起墓碑。
然后面無表情地磕了三個頭。
耳邊響起久違的系統提示音:“任務完成,宿主可在十二個時辰內任意選擇回歸時機。”
他心中松了一口氣。
日上中天,云奕扭頭對秀玉說道:
“秀玉姐,時間差不多了,我該去了。”
秀玉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她已經知道賭斗的事情了,有心想勸,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家里的房契地契還有一些財產放在我床鋪下的暗格里,此戰無論勝負我都不會回來,那些都留給你了,照顧好自己,秀玉姐。”
“不用勸我,這一戰爹想要,唐寅想要,我也想要。”
他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不過秀玉淚流滿面,心中傷感,倒也沒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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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鈞樓
已經是午時二刻,千鈞樓已是摩肩接踵人滿為患,不過紀城主帶來的兩隊帶甲護衛在場壓陣,倒是無人敢發生喧鬧,氣氛略顯壓抑。
只有幾位大佬談笑風生。
“老和,你這茶倒是相當不錯。”紀海平對著千鈞樓主笑道。
千鈞樓主臉上的肥肉輕輕顫動,掩飾不住的得意。
“這可是大雪山清茗,我廢了老大的勁才從北方那群僵尸臉手中搞到。”
眾人聽在耳里,一記又一記的馬屁相繼奉上。
賓主盡歡,似乎此地即將發生的不是緊張的決斗而是泗水城茶話會。
“唐家那小子怎么還沒過來,莫不是臨陣脫逃?”有人冷聲道,等了這么久,已是有些不耐煩。
宋明康一直閉目養神,沒有參與到之前的討論之中,一聽這話,睜開了眼睛。
他可不能放過這小子。
紀海平老神在在,恍若未聞。
反而是陸川忍不住插了句嘴,“定好的午時三刻,這不是還差一刻鐘嘛?”
話音未落,一道白色身影輕輕落下。
云奕到了,一身孝服。
他上前對紀海平行禮道:“小子來遲,城主大人久等了,萬望贖罪。”
紀海平爽朗一笑:“不遲不遲,是我們這群老家伙急著看熱鬧,來早了,哈哈哈哈哈。”
說完他環顧一圈,眾人只得跟他一起哈哈哈哈哈。
宋明康站起身,寒聲道:“唐家小子,你可算來了,我還生怕你偷偷逃走,難消我心頭之恨!”
云奕置若罔聞,又給旁邊幾位見了禮,然后才轉身面對他。
“我當然要來,宋玉書落到那個下場是罪有應得,而你,只會比他更慘!”
宋明康聞言大怒,須發皆張,濃郁的白光從體內投射而出。
“你找死!”
含怒一掌,竟是要直接置云奕于死地。
云奕早有準備,借助這一掌之力,一個起落,與宋明康拉開了距離。
宋明康正待追擊,不料一道懶洋洋的聲音打斷了他。
“急什么,本見證人還沒開口怎么就打起來了?”
宋明康生生忍住,滿腔屈辱無處發泄,只得生生忍住。
“沒錯,貧道也算是見證人吧。”
一道陰鷙的聲音響起,眾人看去,一名身著道袍的高瘦道士從人群中走出。
正是守靜道人。
紀海平一見他,面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
宋明康連忙上前施禮:“守靜長老,您怎么來了,不是說……”
守靜道人意味深長地說道:“我來也是為了防止某人霸道慣了,忘了約定。”
紀海平哼了一聲,“守靜老道,本座做事你還教不了,讓守一老頭來還差不多,約定我自然會遵守,但是在泗水城,你最好還是夾著尾巴。”
道人蒼白的臉上泛起紅暈,顯然氣的不輕。
眼見氣氛有點劍拔弩張,千鈞樓主發話了。
“紀城主,守靜長老,您二位都是成名多年的高人,何必在此搶小輩們的風頭,還是坐下來,看看小輩們的比試吧。”
其實宋明康年紀跟他們相差不多,奈何資質太差,竟被歸于小輩一類,差點噴出一口老血。
在場的各位大佬也自覺臉上無光,不過倒無人敢有什么意見。
千鈞樓主的面子確實夠大,一聽此言,二人都偃旗息鼓,各自坐下。
千鈞樓主神情一肅,朗聲道:“好了,比斗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