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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上的新歌

二十八

田野上的新歌 鄧學文 5008 2020-08-13 18:49:38

  “即然你不用那連房間都給我用吧?”我說完才覺得有些不妥,不僅臉上一紅吐了下舌頭。

  “你個小丫頭到是得寸進尺了,那個房間小輝也住,你去方便嗎?”說完他禁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王成的笑容很迷人,有種陽光男孩的直爽與天真。怪不得小玉的眼神里充滿了愛慕,這就是成功男人的魅力吧!我紅著臉又看了下依依姐,也許她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我第一次睡在陌生的地方,第一次感到離開家的孤單。小玉在炕頭上已經發勻稱的鼾聲,我卻象烙餅似的翻來覆去。父母一定很著急了吧!也許正在翻窟窿盜洞的尋找著。

  這時我最恨的是那個該死的彪子,真該讓他吃個槍子。更恨的是那些不良的村民,閑著沒事扯東扯西弄的彪子信以為真。

  廠長里吃食堂的人員有六十五人,一個大師父今年五十多歲了。早晨是饅頭、咸菜與湯。我剛來只是負責搞菜打下手,還有一個阿姨負責主食。

  一線工人打了飯就走,小飯堂里只有后勤幾個人。

  “玲玲昨晚睡的怎么樣?”死寂的飯桌上終于有了聲音。

  “還好!”嘴上這么說其實一點兒都不好。

  “要是不習慣就吱聲,你是怎么認識王哥的?”

  “偶遇。”我并不好說出自己的糗事,可他們對我的眼神總有種疑惑。

  “你家住在什么地方?”

  “抹脖子溝。”

  “抹脖子溝,那不是在打石場的后面。”王輝看了下我。

  “對,你知道那里?”

  “知道,我有個同學就是那里的。”

  “叫什么名字?”

  “江玉。”

  我的腦袋嗡的一下,那不是江逵的妹妹嗎?

  “知道知道,她現在在市里飯店當服務員。你們有來往嗎?”

  “下了學就各奔東西了,離的又那么遠。你要是見到了她替我問個好!”

  我終于松了口氣,見她,我寧可見鬼也不想見到她們江家的人。

  “亮子你們熟悉嗎?”我還是差開了話題吧!

  “知道、七姐的對象,怎么你認識他?”

  真的沒想到這個王輝竟然是個話嘮!

  “認識,聽說他以前是老師,怎么又當了打石場的廠長?”

  “還不是跟七姐沾光了。”

  又是七姐,這個七姐究竟是個什樣的人哪!我實在不想知道那么多。將桌上的碗筷都收拾了一下準備去休息了。

  “玲玲,一會兒干什么?”王輝見我要出去連忙問到。

  “沒事兒,你有事兒?”

  “我想去溝里撈蝲蛄,咱們的伙食不太好,自我改善一下吧!”

  “我也去。”小玉連忙站起身來。

  “當然的去了,要不吃現成的啊?”

  “用網嗎?李姐家有。”

  “她早就給送過來了,”王輝說著從角落里拿出一個大戳網:“那地方還是她告訴我的哪?”

  “抓蝲蛄還用選地方,我家那里隨便一個小河溝里都很多。”我話一出口頓時后悔了,要是他們真的去了那還不都知道了自己的底細。

  王輝看了看我搖了搖頭,還是等有時間了再說吧!你家那里太遠了,沒有車怎么行。”

  好險。我們一行三人來到了棒槌砬子,這地方山高水碧鳥語花香。雖然大家都是山里出來的孩子,可對于這塊沒有被現代文明所染指的處子之地都驚奇萬分。

  “啊!真是世外桃園!”小玉感慨的伸直了雙手,光著腳在潔凈的沙灘上旋轉著看著藍天白云。

  我將水桶放到了岸邊,看著魚兒在清澈的水中愜意的游曳著。連忙捲起了褲腿下到了水中,伸出了雙手慢慢的向著一條一動不動魚兒跟前湊了過去。

  嘭的一聲響,我面前平靜的水面上掀起一道水花,水花濺的我滿頭滿臉。我回頭一看一臉得意壞笑的王輝,就知道了準是他又干的“好事”。雙手捧起了水狠狠的向他的身上潑去。

  鮮美的蝲蛄豆腐剛剛端上桌,王成與依依象是聞到了味兒似的走了進來:“真是來的早不如來的巧,這可是打牙祭的好嚼谷。”

  王成伸手端起了我面前剛剛盛上來的一碗湯喝了一口:“你們誰出的這個主意,還真不錯。”

  “當然是二哥了。”我從碗柜中拿出了兩只碗盛滿端了上來。

  “老二今天怎么粗細了,這么長時間了還是第一次出去逛逛哪?”

  小玉詭異的看著我笑了笑:“當然是有了動力唄!依依姐都說一個人能改變世界,這回我可真信了。”

  “糊說什么?這不是勞逸結合嗎?”

  雖然來了幾天了,我第一次見到這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會臉紅。

  王成喝了兩口湯,對我說到:“別鬧了,剛才我被叫去了大鏡溝派出所。你爸媽把我給告了,理由是拐騙婦女。還好有亮子與村民做證說你是自愿來了,人家才放了我。公安與你爸媽下午就過來核實情況,是走是留你自己看著辦吧?”

  王輝一聽頓時丈二的和尚摸不到了頭腦:“哥、這到底是怎么同事?”

  王成看了看我,只的將事情又說了一遍:“江逵已經被我保釋了出來,必竟他是智障。主要原因是他有病`癲癇',也就是咱們常說的抽羊桿瘋。玲玲你先有個心里準備,我也知道你身體雖然沒有受到損害,可精神上一定是有了陰影。還好他的妹妹到是通情達理,也不追究你倆打人的事實。并且要親自過來,代替她哥向你賠禮道歉。”

  “這他媽的叫什么事兒哪!最起碼要判他個強奸未遂吧?他彪他家里人也彪嗎?”王輝氣憤發著牢騷:“他妹妹要來,是不是叫江玉?”

  “是她,她還跟我問起你來著。”

  “我稀罕她問,真他媽的大白天見了大頭鬼。”

  “得了別皇帝不急太監急,這事兒玲玲是什么意思?”小玉看著玲玲:“十八歲也算成年人了,以我看你就在這里干吧!怎么也算個營生不是?”

  “我當然不走了,派出所也不會強行將我拉回去吧?”

  “就是嗎!這年頭自己的生活自己做主,十八歲了父母也沒有監護的權利了。”王輝象是松了口氣。

  一年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當我在一次見到了英子時簡直都不敢相信她會過的那么慘。那個殘疾的死鬼丈夫不能出去勞動,拿到的那幾個撫恤金也被他在一年里揮霍一空。英子背后背著一個干瘦象猴子似的孩子蹲在一堆青玉米后面,一雙呆板的眼神看著過往的行人。

  我想過去跟她說句話,可說什么?對不起!淚,我的淚在眼圈中直打轉,顯些掉了下來。

  “虎子(打石場的工人):你去將那些玉米都買下來。”

  “哥、咱們打石場買那玩意兒干什么?你要是想吃我明天從家里帶過來?”

  “費什么話,讓你買你就買。”我說著從兜里掏出來二十塊錢遞到了他手中:“買了你帶著玉米先去打石場,再回來接我。”

  說完我偷偷鉆進了一個小胡同里面,這里正巧能看見英子。

  “賣玉米的,多少錢一棒?”

  “一毛,您要多少?”英子呆滯的眼神象是一下子沖滿了希望。

  “全買了多錢一棒?”

  “也一毛,俺從鄉下帶著孩子背過來的也不容易。你要是全買我多撘你兩棒成嗎?”

  她即不想丟掉了買賣,更想多賣兩毛錢。就象個卑微的下人見了高貴的主人一樣低聲下氣的說著。

  我的眼淚終于流了下來,這也許就是命,更是一個人的自私而深深的傷害了另一個讓自己刻骨銘心的戀人。

  “那你查查吧?”

  虎子神氣的樣子我真恨不得上去踹他兩腳。

  “一五、一十、十五…”她查的那么認真,那么仔細。就象是一個病危的患者在數著自己的剩余不多的日子:“九十四棒,算九十吧!您給九塊錢算了。”

  虎子將二十塊一卷扔到了地上:“一塊錢不要了,把你的袋子給我吧?”

  “可以、可以,我給您裝上。”說著她粗糙的雙手連忙往袋子里劃拉著,嘴里還不停的嘮叨著:“您真是個好心人,好人有好報啊!”

  她如釋重負的喘了口氣,看著虎子的摩托車漸漸的沒了蹤跡。然后揀起了錢認真打開伸直:“咦!怎么是兩張。”她從地上慢慢的站起身來,伸手揉搓了下僵硬的腰身。隨著她的抖動,孩子有夢中驚醒,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她連忙解開了肚子上旳背帶繩,將孩子移到了胸前。解開了衣扣…嘴里還不時的哼哼著小曲兒哄著孩子。

  “唉!快看,這小娘們人長的埋里埋汰的,這身體到是白凈的很。”這時由路邊的狗肉館里走出了兩個醉鬼,色迷迷的盯著英子的裸露在外的皮膚看著。嘴里還不干不凈的說著臟話:“大妹子,哥給你十塊錢陪咱去玩玩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緊接著就是一串猥瑣的笑聲。

  我心里惡毒的詛咒著,讓奔馳的汽車壓死這個臭流氓。

  英子沒有說話,仍然低頭看著自己懷里貪婪吞食奶水的孩子。

  “他媽的原來是個啞巴,呸!連五塊錢都不值的臭婆娘。”

  英子還是不說話,對于他們吐在自己身上的吐沫,連擦都沒有擦一下。

  我實在忍無可忍了,從胡同里沖了出來抬手就是一拳重重的打在了其中一人的臉上,緊接著就是一腳重重的踹在了另一個人的小肚子上。

  對于突如奇來的打擊,二人的酒勁一下子醒了一半:“我Ⅹ你媽的真是吃了熊心吞了豹子膽,連我們哥倆都敢打你他媽旳是不想活了?”

  說著便張牙舞爪的沖了過來。

  我順手從一家障子上掰下了一根木棒迎頭便掃了過去。

  二人也許從沒有吃過這個虧,更沒有想到會有人敢跟他們動手。一時大意被我一頓棒子打的就地亂滾。

  兩個人一時之間起不來,英子看著我終于明白了過來。她噌的一站起身來:“亮子怎么是你,你怎么還學會了跟個胡子似的與人家打架了?”

  “你別管了,我非得好好敎訓一下這兩個不吃人飯的狗東西。”

  “大哥饒命,我倆不敢了。”

  這時虎子騎著摩托車趕了回來,一見這里圍滿了人,連忙扒拉開了群走了進來:“大哥怎么啦?”

  我一看虎子回來了,知道買玉米的事兒要露,連忙沖著他一擺手:“走回打石場。”

  “等等小伙子你剛剛好象多給錢了?”

  虎子拉著我上了車,英子卻死死的拽住了虎子,伸手從兜里掏出了十塊錢:“小伙子你剛才真的多給了十塊錢,姐雖然窮可也不能多拿你的錢啊!”

  虎子回頭看了看我,我伸手摚了一下英子的手:“算了吧!給孩子買了點吃的吧!過兩天我回家咱們再聊!”

  到了打石場我就象丟了魂兒一樣,腦海里滿滿的都是英子的影子。更恨墩子,那個不務正業窮的叮當響的瘸鬼。怎么才能讓英子改變現狀哪?

  “吃飯了。”今天成子過來了,他站在辦公室的門口沖著坐在山頭的我喊了一句。

  我無精打采的進了屋,所有的人都在啃著粘玉米。成子邊吃邊問到:“亮子,你能不能幫我找個打更的?”

  “那塊兒用?”

  “當然是井口了,最好是會做飯的還能住在井口。”

  “一個月多少錢?”

  “管吃住二百。”

  “女人可以嗎?”

  他聽了我的話,突然歪著腦袋:“你小子又作怪了吧!說說是誰吧?”

  “英子,也許你忘了,記得去年在打石場炸掉一條腿的墩子嗎?他的愛人。墩子那個混蛋去年拿了幾個撫恤金吃喝賭一頓造早就沒了。英子的現況很不好,我想給她找條能維持娘倆兒的生計。”

  “還帶個孩子?”

  我無奈的點了點頭。

  “按理說是不行的,可你張了嘴我不好駁你。這樣吧!”成子雙眼盯著我看了半天:“你能保證不去找她嗎?我真怕你做了對不起七姐的事兒?”

  “你這么在乎七姐?”我第一次用這么生硬的口氣跟成子說話。

  “是的,我說句你不愛聽的話吧!她的幸福比任何東西都重要。”

  “你當初為什么不娶她而選擇了依依?”

  我伸手在他的煙盒里掏出了一只煙,靜靜的聽著他講述著那些辛酸的故事。

  “這一生我最對不起的便是七姐,最愛的也是她。當她死了丈夫時我已經決定娶她了,可她卻為了讓我有更好的發展而默默的離開了。我也許算個成功的人,可失去的卻比得到的更多。亮子我們都是男人,即然已經錯了就不要再繼續錯下去了明白嗎?”

  “這個我當然明白,咱倆犯了同樣的錯,同樣的錯誤也絕對不會再發生。”

  看著英子安頓了下來,我的一顆心終于放了下來:“這里的老板很好,你放心他不會為難你的。跟墩子辦理離婚了嗎?”

  “辦完了,我只帶著兒子清身出戶。”英子象只逃出牢籠的小鳥兒一樣,臉上掛著開心的笑容。

  “這里的單身男人很多,有中意的就往前走一步,你還年輕別太虧了自己。”說完了這句話我心里酸酸的,不是個滋味。

  “唉!難哪!我現在好怕。”

  “世上的男人不會都象墩子那樣,以后有什么事兒跟我說。墩子知道你在這里嗎?”

  “不知道,不能讓他知道,那樣會很麻煩。”

  “也好,斷就斷個徹底。他們安排你什么活了嗎?”

  “晚上看著這個北門,就是睡覺。白天去廚房幫忙,還沒有上工呢!不知道什么活兒?”她看了看我:“你回去吧!有事兒我再聯系你。”

  看著亮子的摩托車駛出了大門,我哭笑了一下。命運,這就是命運!孩子從睡夢中醒來,哇哇大叫了起來。我連忙讓他吃上了奶,看著這溫暖的小屋。一切卻是那么順眼,要是在這里干上一輩子多好啊!

  嘭嘭兩聲敲門聲,一個男人在外面咳嗽了一下推門走了進來。李成,我見過他一回。他手里拎著許多東西,有孩子吃的還有許多的玩具與水果。

  “這里還習慣嗎?”他將東西放到了桌子上,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很好很好,您一個大老板還親自過來,還帶了這么多東西真的讓人過意不去。”

  “這是什么話,亮子介紹來的就不是外人。這玩具是我家孩子玩過的,還有一個嬰兒車,在我愛人車上,一會兒你自己拿過來。有人安排你工作了嗎?”

  “安排了、安排了。”

  “那就好!生活上有什么困難盡管吱聲。”說著他從兜里掏出一百塊錢放到了桌子上:“聽亮子說你很困難,也真難為你們娘倆了。這點錢先用著吧!缺什么少什么自己添置一下。”

  我一見連忙推辭著:“還沒有工作哪怎么能先拿錢,聽亮子說這都是破例錄用。真的太感謝了!”

  “不要客氣,有什么困難你盡管開口。跟我去把車子拿過吧?”他站起來又看了眼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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