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到底是什么樣子?”
“世界就是你眼前的樣子,就是無數(shù)個這樣的房間,一個挨一個,一排接一個排。只要每個房間里的人干好自己的工作,世界就會不斷運行下去。”
“可我們下面真的還有一層房間??!而且和這里幾乎一模一樣……”
“那肯定又是你的幻覺!科學(xué)已經(jīng)告訴我們:世界有且僅有一層!更何況這世界上聰明人多得是,如果真的有另一個世界,為什么連他們都沒有發(fā)現(xiàn)?”
“可是……”
“好了,別想這些沒用的東西了,你的功課做完了嗎?”
男孩悻悻地咽了口唾沫。
世界是什么樣子?男孩問了三位老師,卻只收到一個答案。他顯然不能問遍所有老師,否則所有老師都會反問:“你的功課做完了嗎?”于是從那以后,下方的世界就成了男孩心底的秘密。
老師們也自然不喜歡這個男孩,甚至還聚在一起議論他。
“為什么他總是懷疑世界不止一層?”
“因為他從來不看書,也從來不聽講?!?p> “而且從來不做功課!”
“滿腦子凈是些不著邊際的問題……”
“像他這么古怪的小孩,全校都找不出第二個!”
“欸,我倒覺得有個人跟他有一拼?!?p> “哦,差點把她給忘了……真不明白,怎么女孩也會這么古怪!”
此時,那個女孩正呆呆地望著天花板,那道白生生的屏障令她著實無法理解。為此,她曾同樣問過三位老師,但同樣也只收到了一份答案。
“老師,天花板真的是世界的盡頭嗎?”
“那當(dāng)然。天花板是世界的頂部,地面則是世界的底端。”
“那天花板的另一側(cè)是什么?是一塊厚得沒有邊際的鐵錠嗎?”
“不,天花板是一個界限,它根本就沒有另一側(cè)?!?p> “可一堵墻怎么會沒有另一側(cè)呢?”
“天花板不是一堵具體的墻,而是一個抽象的‘上限’,一個上限當(dāng)然只有一面。如果你一定要讓它的‘另一側(cè)’充滿某種‘東西’,那么這種‘東西’就只能是‘虛無’?!?p> “虛無?”
“虛無里沒有時間、沒有空間、沒有物質(zhì),總之就是什么都沒有。實際上,虛無就是不存在的意思,是作為‘不存在’本身的存在?!?p> “可是……”
“這些哲學(xué)問題你不理解也沒關(guān)系,以后自然就會學(xué)到了?!?p> 女孩無言以對。她試圖說服自己,“抽象的墻”是某種確實存在、而自己卻無法理解的東西。然而,她確實無法理解,天花板和四周的墻壁到底有什么區(qū)別。
“天花板真的是世界的盡頭嗎?”女孩喃喃自語。
“不,真的不是!”
“嗯?”她回過頭,驚詫地望著那個一向沉默寡言的男孩。
“我自己就是從地面下方來的,以前我也以為天花板就是世界的盡頭。”
“你從地面下方來?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但我確實是從下方來的?!?p> 女孩哼了一聲,空氣便重歸沉寂。不過沉寂片刻之后,她卻再也抵擋不住心中的好奇。
“那好,你說說下面的世界是什么樣子。”
“下面的世界,其實比這里要壞一點。嗯,燈要暗一點,衣服要舊一點。”
“哦……那你是怎么上來的?”
“我找到了一條很長的走廊,然后一直走、一直走,走到盡頭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奇怪的房間。那個房間里有一根管道,管道上還有梯子——我就是沿著梯子爬上來的。”
“那你一定看到天花板是什么樣子了?”
“天花板?那不過是一堵橫起來的墻,只不過要厚很多,而且里面埋著各種管道……爬到天花板的上面,就到了我們這一層啦!”
這一番繪聲繪色的描述讓女孩瞠目結(jié)舌。盡管她一直相信,天花板并非世界頂端,可當(dāng)世界頂端真的開始動搖時,她的內(nèi)心反而在竭力地抗拒。
“可為什么老師都說,天花板就是世界的盡頭……”
“喂!你們兩個怎么混在一起?”
兩人大驚失色,原來老師已經(jīng)站在他們身后!
“你們不知道學(xué)校的規(guī)則嗎?男生和女生可以說話嗎?”
“不可以……”女孩小聲說道。
“可我不明白,為什么我們不能說話?”男孩索性問了出來。
“我們是民主的學(xué)校,每一項規(guī)則都會給出解釋。但是,這絕對是我最后一次向你解釋了!”老師聲色俱厲,“我們世界遵從科學(xué)的原則,只有死亡一個人,才能再出生一個人,而這些都是被醫(yī)院精確控制的。”
“可醫(yī)院的事情跟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
“什么關(guān)系?如果都讓你們混在一起,世界人口早就失控了!那簡直就是世界末日……”
“為什么?”兩人面面相覷。
“我已經(jīng)解釋完了。總之,這既是學(xué)校的規(guī)則,也是世界的規(guī)則,你們理解不了也得遵守。我們是民主的學(xué)校,不會體罰你們,你們面壁思過就可以了!”說罷兩手一指,“去,左邊一個,右邊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