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抵達天梯,必須先走完一條幽深的長廊,再找到一個暗門,最后順著一堆管線爬進房間。聽起來很簡單,可多數人卻連那條走廊也找不到——這里燈光昏暗、岔路縱橫,連少年自己都想不通當年是如何進去的。當然,后來兩人已經學會在黑暗中辨別方向了。
不過第十一層卻與以往不同——在燈光的照耀下,那些原本漫長的走廊似乎一下子變短了。兩人原本在黑暗中就能找到入口,如今卻要分神來應付光芒,自然感到所有東西都顯得不大對勁。他們繞了很久,終于找到了一條陰暗的走廊,于是各自松了一口氣。
約莫走到一半位置,他們卻發現了問題。
“你看,那是什么?”少女悄聲問道。
少年極目遠眺,發現黑暗中泛起了一道綠光,好似魔鬼那瞇著的眼睛。
“是有點奇怪——不過這畢竟是科學之城,應該也不會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知道,但我有點害怕……”
“你害怕?那我們就在這里等一等,看它有沒有什么動靜。”
少女也不甘心就此罷休,于是兩人便在那里觀察了片刻。
“看來那應該不是什么鬼怪。”少女的語氣有所緩和。
“以前我也害怕惡龍,還以為有地獄呢!現在想想才覺得好笑呢。”
“那好吧,我們再往前走走。”
她緊緊地跟著少年,不敢有半步疏離。
當他們終于走近,卻不禁啞然失笑。原來那只是一道極窄的光柱,從墻壁里發出,大約和膝蓋平齊。
“果然是這些科學家在裝神弄鬼。現在你不害怕了吧?”
“不過這好像是激光,我們可不能碰到它!”
于是兩人小心翼翼地跨過了這道激光。
可是又走了一陣,他們卻發現前面有兩道激光——不僅膝蓋的高度有一道綠色的,腰部附近還有一道紅色的。少年略高一些,助跑幾步便躍了過去;而少女卻匍匐下來,從綠光下面鉆了過去。
不過一切才剛剛開始。很快他們又遇見了三道、四道、五道……激光的數目越來越多、出現的間隔也越來越短。不僅如此,光線也不再平行于地面,而是織成一張張縱橫交錯的網。他們每遇到一張,都得絞盡腦汁才能穿過;而每穿過一張,又會在更近的地方遇到一張。他們知道走錯了路,于是便想退回;可一旦退回,先前的功夫又全都白費……就這樣,他們越走越遠,那些網也越來越雜亂無章,最后竟逐漸連在一起!兩人被困在一個角落,那些光柱則像魚刺一樣穿插在走廊之中。
“我們必須往后退了!”少年終于果斷起來,然而此時已經無路可退。
又僵持了片刻,仍是一籌莫展,沒過多久,鐘聲已響了十二下。如果他們還不能從這里出去,等到電纜通電,他們的攀登之旅就不得不中斷了。
這時少年突然急中生智:“欸?你記不記得我們在巫師學校的時候,哲學教授曾送給我們一樣東西?”
“是隱身斗篷,只不過后來一直沒有用上。”
“它還在嗎?”
“在這里。”少女從口袋里拿出了斗篷,“不過現在你要它干什么?”
少年并不說話,卻將斗篷的一角探入光柱,下一幕則讓兩人目瞪口呆。只見筆直的光柱一旦觸及斗篷,就立即變得像水一樣柔軟,悄無聲息地沿著斗篷表面流過;一旦離開斗篷,則會完全恢復以前的狀態,筆直地打在對面的墻壁上。
少女當即醒悟:“對呀!剛才我們只顧著找網的縫隙,卻把這個法寶給忘了!”
“假如這些網從一開始就這么復雜,我們也絕不會試圖從縫隙里穿過去。”
于是兩人披上斗篷,穿梭在五彩斑斕的光柱之中。只見光柱像雨一樣從四面八方打來,然后從斗篷表面靜靜滑落;斗篷則像一張魔幻的畫布,任由絢爛的水彩在上面流淌交融。他們如同穿越了一條時空隧道,而這隧道本身已是最美麗的風景——不由自主地,兩人均放慢了腳步。
“你不覺得這些光芒很浪漫嗎?”少女輕聲問道。斗篷內空間極小,連最細微的耳語也能聽得很清楚。
“如果大地真的是一個球體,我們就可以永遠這樣走下去了……”
只可惜,他們很快就走出了隧道,眼前又是那間熟悉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