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透過床簾縫隙隱隱透進室內,宋頌揉了揉惺忪的眼,拿起鬧鐘看了眼時間,然后習慣性的伸手去關臺燈,可手剛觸及臺燈的開關,卻發現它不知何時已經滅掉了。
是壞掉了嗎?
她伸手按了下開關,燈亮了,顯然沒壞。
可她明明記得昨夜她是開著臺燈睡的呀?
就在她納悶是不是自己半夜夢游關掉臺燈的時候,卻隱約聽到身后似乎有呼吸聲。
她頗有些意外的側身看向身后,當目光觸及那張線條分明的英挺面龐時,心中倒也不覺得驚訝。
這里是他的家,他出現在這里自然沒什么好奇怪的,只是她有些不明白,他不是應該住在公寓或者其它什么地方嗎?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怎么突然想到要回來住了?”低醇略帶沙啞的聲音突然響起。
余讓緩緩睜開眼,慵散的眸光正與她的相對,四目相接時,原本還鎮定的宋頌忽的有一瞬的晃神。
那一瞬,讓她恍如回到多年前。
那天,母親去外地的親戚家參加葬禮,她和弟弟在家,外婆擔心她和弟弟會害怕,便叫余讓給她們姐弟補完課后直接留下作伴。
原本說好她睡自己房間,弟弟睡母親的房間,余讓睡弟弟的房間,可好巧不巧,她房間里的燈偏偏那天壞掉了,她一直有懼黑的毛病,沒辦法只好抱著被子半夜跑到母親房間和弟弟擠一宿。
她記得臨睡前還刻意威脅弟弟,叫他不要亂翻身,否則就把他踢到地上去睡!
大概是母親的床有特殊的魔力,那一晚她睡得特別踏實。原本還要夸獎弟弟睡覺比小時候有規矩,結果一回頭卻和余讓的眸子撞在了一起。
當時的那一幕與現在如出一轍,他初醒的眸子慵散卻鎮定自若的對視著她,低醇沙啞的聲音淡淡到:“你睡覺的習慣真是一點都沒有改善”
她看著他,一時被驚得啞口無言,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驚訝到:“你、你怎么睡在這個房間了?”
雖然從前也睡在一張床上過,可那畢竟是很小的時候。當下的他們已經是高中生,又不是直近親屬,這、成何體統!
然而,余讓卻表現得絲毫不意外,只淡淡到:“宋然背題背得直接睡著了,沒辦法,我只好來阿姨的房間。不過你睡覺姿勢實在太差,我一整個晚上都在給你蓋被子。還有,建議你房間里最好放一個備用燈泡,畢竟宋然也是大男生了,你也不好和再他擠一張床。”
“這、這是偶發事件!早知道你在這里,我把他叫起來和你睡不就好了,誰知道你倆換了房間?!”
她清楚的記得自己那天又羞又惱的和他辯解,結果后來,他的眸光就那樣一直淡定自若又夾帶嘲弄的盯著她,直到、直到母親房間門口響起一聲:“姐!”
收回思緒,目光卻又忍不住在他臉上流連,可看來看去,除了剛剛那一瞬,她似乎再找不到他年少時的影子。
“怎么了?”見宋頌看他的目光有些出神,他開口關心到。
“沒什么”她收回目光,黯淡的眸底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回來住只是覺得更習慣在這邊。”說著,她便欲起身去洗漱。
“也好”他伸手拉住宋頌的手臂,使剛剛要起身的她又跌回床上,然后手臂攬住她的腰肢,在她身后慵懶的聲音到:“于媽在這邊照顧你會更細致些”
被他擁在懷中的宋頌微微掙扎,到:“你、上班要遲到了!”
余讓沒理會,反倒將擁著她的手臂收的更緊了些,到:“下午飛柏林,這段時間可能會很忙”
“嗯”她應了一聲,心中似乎也沒那么在乎。
聽到她這樣簡單的回應,原本還貪戀的在她頸間汲取馨香氣息的他,眉頭不禁微微皺起。
“就沒什么要對我說的?”從前每次出差,她都會跟在他身后碎碎念上好半晌,如今變得這樣安靜,倒讓他心中很有些不舒服。
“注意身體”她淡淡應付了一句。
他自然聽出她是在應付,但仍壓抑著心頭的異樣,低啞的聲音在她頸間說到:“對于公司的事,你沒什么要問的嗎?”
比如為什么要去柏林?比如公司近況,比如,林崢......
一想到林崢這個名字,他的心情就很不好。自從那日無意間聽她提起曾與林崢的過往,他心中的怒氣便日日難平。
他知道她高三那年他沒在她身邊,當時和她同年級的林崢沒少獻殷勤,可卻不想她竟然在那一年里真的動搖過,他甚至懷疑,如果當初他沒有將她弄來T市,她是不是真的會考慮和林崢交往。
“問了也是不懂,還問它做什么?”宋頌也并未多想,只淡淡道。
窩在余讓懷里的她見掙扎也是無望,索性也不枉費力氣,只安靜的依從著。
“這可不是一個股東應有的態度”他沉聲到
“公司有你運營,母親都不擔心,我擔心什么”她的語氣依舊是淡淡的,沒有任何情緒。
余讓聞言,心頭那股無名火又隱隱燃起。
他不喜歡她這樣無視他的態度,從他說要飛柏林開始,她便一直都是毫不在乎的模樣,這讓他很不痛快!
“也對!比起公司,你那些朋友倒是顯得更重要!”他語氣中略帶譏諷到。
他并不想激怒她,可他終究控制不住,因為比起她的冷漠,他更希望能看到她的情緒,哪怕是憤怒。
“什么意思?”她不太明白。
“林崢沒再給你打電話?”他終究沒忍住,還是提了那個人的名字。
果然,聽到林崢的名字,宋頌窩在余讓懷里的身體微微一僵,到:“突然提他做什么?”
雖然林崢的問題解決了,但她并沒有幫上什么忙。
“沒什么,就是很好奇,如果當初你沒來T市,會不會就和他在一起了”他感受著她身體的變化,聲音突然冷漠到。
“你在胡說什么?”她忽然有些不懂他,也不明白他為什么要將她和林崢聯系到一起。
“林崢曾經對你有好感,你不會不知道吧?”他松開環擁著她的手臂,半支起身子,纖長白皙的手指輕撫著她的臉頰,幽暗深邃的眸子注視著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低沉的聲音冷淡到。
盡管高三那年他沒在她身邊,可通過宋然的監視報告,他也完全可以猜得出林崢當時的心思。
“別再無中生有了行嗎?”她對上他的目光,滿臉皆是莫名其妙,旋即又似乎明白了什么,冷笑到:“余讓,別說我們兩個沒什么,即便是有,也是過去式,你不必以你的方式來考量我,我和你們不一樣!”
“什么意思?”余讓手指微頓,深沉的眸子定定的注視著她,冷聲到。
“我說過,我欠你和肖梓玥的,所以,我可以不在乎你在外面怎么樣,但請你不要牽扯一個外人,他和我只是朋友,沒有任何其他關系。”她神情堅定且冷毅,倔強的眸子對上他的,絲毫不輸氣勢。
“肖梓玥、肖梓玥!你上癮了是吧?!”他忽地憤然一個騰身,然后避開她的腹部,將她牢牢的固定在了身下,目露怒色,惱到:“我再和你強調一遍!我和她只是合作關系,沒你想得那么復雜!”
他注視著她,她亦是如此,只不過兩人眸中流轉的情緒卻截然相反。
他眸含怒火,因為那一句“不在乎”。
她眸色淡然,似是被千錘百煉后,已經把一切看淡。
她先別開眼,終究是選擇了沉默。
在她看來,與其把話說破讓大家都會難堪,還不如這樣糊里糊涂的混日子,畢竟很多時候得過且過才是日子本來的模樣。
“你一直是這樣,自己認為的事就一條路跑到黑,卻不想如果我和肖梓玥真的有什么,又怎么會和你復婚”他松開對她的鉗制,翻身下了床。
宋頌身上一松,整個人的呼吸都順暢了許多。她看著余讓離開的背影,心中暗嘆到:“是啊!你為什么還要和我復婚呢?”這也是她一直都想不明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