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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禧盛世

第三十七章 且圓未卜先知事

天禧盛世 夜半鬼讀書 3231 2022-08-15 22:19:12

  趙恒關心的是“旁門左道”。

  有宋一代,夏稅五月起征,多是絲﹑綿﹑織品﹑大小麥﹑銅鐵等等﹐由諸路轉運司在七月以前遞解至京師。

  這就意味著何亮即將進京,重犯和破戒僧流放西域也就提上日程。

  劉緯根據二者在圍樓建設中的表現,又做了一次篩選,難服管教者、無心悔改者一律改流嶺外。

  剩下的則開始新一輪培訓,涉及西域民風民俗、勢力分布、自然地理、荒野求生技能、以及各種蠱惑人心的技巧、“當頭棒喝”之類的弘法之道。

  流西域的重犯、破戒僧全都經過精挑細選,心有牽掛是先決條件,求生欲滿滿。

  劉緯的言傳身教,對他們來說,無異于開天辟地,遠方艱難仍然令人望而生畏,但也生出一絲向往,不禁婚嫁、不禁葷素、不禁殺生的傳道弘法生涯不正是獲罪之因?而且還多出一些手段、底氣。

  但這些手段、底氣卻又不可避免的觸及儒家和當政者紅線,說是“旁門左道”也不為過,亦是趙恒關心所在。

  劉緯并未一口否認,而是混淆黑白:“雖然他們罪有應得,臣還是希望他們能在十年之后平安歸來,臣所授大多有跡可循,不離道釋法門、街頭騙術、雜技秘戲等民間傳承,究其根源,不過是遮人耳目而已。臣咸平六年就在學堂里演示過,每日一戲,那些貴女同窗或多或少都會一點,無傷大雅。”

  向來寬厚的趙恒仍然疾言厲色:“那一小部分呢?讖語專以妖妄惑人,卿身為朝廷命官,怎能明知故犯?”

  劉緯嚇出一腦門的汗:“讖言之禁,坐流三千里,臣從未涉及,陛下若是不信,臣愿入御史臺待鞠、對質。”

  趙恒怒不可遏:“重囚、破戒僧將近五百!人人皆可為證!還要狡辯?”

  劉緯微微一愣,松了一大口氣,“臣不才,至今仍在史書、刑統上下苦功,實在不知哪里犯了讖言之禁,不外乎風聞言事者構陷、曲解或是不學無術。臣雖對破戒僧另有訓誡,但絕不出居安思危之想,人皆有之,何以罪臣?”

  趙恒扔出一本札子。

  劉緯只揖不拾,垂首挺立。

  “臣自授學以來,課前必有備份,至今一字不差、一紙不少,便于下次言傳身教。

  臣之道,猶如涉水之人,先試水深淺,或淌之、或泅之、或舟之。

  臣才疏學淺,不知料事于前也在讖言之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也有以相搖惑之嫌。

  國朝每有戰事,內出戰圖而御敵,此為料敵于先,而非讖言決之。

  景德元年,陛下親征澶州,止步于黃河南岸。其時,王超所部逾期二十余日。寇準、高瓊以為王超所部并無反心,力勸陛下渡河。馮拯、陳堯叟以為王超所部不穩,力阻陛下渡河。以上四人皆犯讖言之嫌,請陛下罪之。

  農人望天時而作,避雨、求雨,以耕、以種、以收,妄測天文異變,請陛下罪之。

  臣若有罪,亦是陛下所賜。

  久雨,陛下憂澇。

  不雨,陛下憂旱。

  臣懷憂而待,事前研判,何罪有之?”

  趙恒語氣漸緩:“世人皆醉,惟卿獨醒?舉朝不能,只卿可之?”

  劉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自吹自擂:“臣勝而不驕,失而不亂,成而不惰,誨而不倦,勤耕不輟,精業篤行,所以能人之所不能、敢為人先。

  世人自出生起,無時無刻不在受所處環境或他人言語、愿景、觀點、態度、暗示等諸多情緒影響、同化,從而形成一種無意識的自我保護能力、學習能力,當處在陌生、危險境地時,會根據以往形成的經驗,迅速作出判斷、取舍。

  臣根據世人往常言行,主動施加影響,通過鼓勵、引導、安慰、譏諷、暗示等情緒表現,令其判斷、取舍偏移或是作出根本性的轉變,從而影響其行為,與教書育人并無二致,前者注重心理暗示,后者側重以身作則,殊途而同歸。”

  趙恒沉吟片刻,道:“趁人之危,非圣人之道。”

  劉緯道:“臣不敢茍同,國者內圣而外王,兵者能戰方能和,民者能載舟亦能覆舟。”

  趙恒冷笑:“朕也在卿影響之列?”

  劉緯汗顏:“陛下不問,臣不敢答,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陛下以言理訓誡,而非黜升、權責之賞罰,本就側重心理。百官以法理行勸諫事,而非辭官歸隱等身體力行之舉,亦是明心之證,何罪有之?”

  趙恒板著臉道:“下去!”

  劉緯深揖:“祖宗與士大夫治天下,不以言事罪人,臣……”

  趙恒厲斥:“滾下去!”

  劉緯倒趨急退。

  張景宗小心翼翼的捧起地上那本札子,驚鴻一瞥,暗道了聲:老狐貍、小狐貍……

  次日,劉緯連上兩疏。

  一曰:人主假天之名、盜世之誠,窮盡民脂民膏,重蹈始皇覆轍,請罷昭應宮役……

  二曰:皇城私侵吞僧產,當杖首惡于東華門外……

  無人以為“私”是錯字,“司”改為“私”,“杖”后便能加個“斃”字。

  百官翹首以待。

  王旦都要三緘其口的事,寵臣又會如何噬主?

  初議昭應宮興建時,重臣大多不以為然。

  丁謂力排眾議:“陛下富有天下,建一宮崇奉上帝,何所不可?且今未有皇嗣,建宮于宮城之干地,正可以祈福。群臣不知陛下此意,或妄有沮止,愿以諭之。”

  王旦也被這句話堵了回去。

  無人承嗣是趙恒最大的痛處,也是趙宋帝國最大的隱患,倘若天不遂人愿,兄終弟及會再上演,報應一說,屢試不爽……

  劉緯、丁謂這對舉子、舉主的第一次碰撞令人分外期待,既然敢言,那就是說皇嗣之論不堪一擊。

  趙恒同樣抱有此想,改在崇政殿水閣訓誡,修昭應宮使丁謂、副使劉承珪、都監藍繼宗在座。

  藍繼宗很是不以為然,當初呂蒙正、王繼英、馮拯、陳堯叟、種放、楊億加一起也沒能把劉緯怎么樣,這陣仗不夠看……也就丁謂那舉主身份能派上點用場。

  丁謂也很惱火,八字還沒一撇,一個兩個、大的小的全都蹦出來了,他搶先詰問:“劉書記言事向來是有的放矢,假天之名、盜世之誠從何說起?”

  劉緯揖道:“正要請教計相,昭應宮是為奉天書、先帝御容而建,千步長廊是作何用?”

  丁謂一臉肅穆:“計相乃坊間戲稱,御前不得胡言亂語。”

  劉緯再揖:“下官受教,千步長廊實為君臣參謁之便,既已舉天之名、聚世之誠,何以為風霜雨雪所困?借千步長廊謁御容、拜天書,就是我大宋君臣孝父、尊天之決心?敢問計相,假先帝、上天之名安逸享樂,是先帝、上天仁慈可欺?”

  丁謂皺眉:“劉書記是說宮殿可建,而長廊應廢?”

  劉緯極盡諂媚之能:“陛下已有詔,凡隸昭應宮役,另有所給,不勞民役,不誤農時,軍匠趨之若鶩,遠勝秦皇、漢武、明皇之窮兵黷武,以國藏資以民富,有何不可?”

  丁謂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宮殿營造,早有定式,秦漢隋唐,莫不如是。我皇宋為中國正統,承繼華夏衣冠,如此不倫不類,四夷來朝會作何想?陛下祈福以建,怎能不以莊重告之?”

  劉緯忽然朝趙恒深揖而不語。

  趙恒悻悻道:“宮中嬪妃二月已有孕者。”

  丁謂、劉承珪、藍繼宗等人尷尬不已,連忙深揖恭喜新禧。

  劉緯又道:“敢問計相,秦漢隋唐宮殿何在?何以一炬了之?亂臣賊子固然可恨,連綿不絕的長廊是否也是幫兇?古人因循守舊而不知創新,是不是也在助力悲劇一再重演?昭應宮籌建規模宏大,以千步長廊連三千楹,卻不見火患之防,計相嘔心瀝血、禪精竭慮之作恐步阿房宮后塵,倘若雍熙元年五月舊事重演,昭應宮也如大慶殿、文德殿那般遭雷擊起火,如何救之?”

  丁謂道:“風助火勢,鳥獸驚走,根本無需借助長廊之便,治標不治本,不如不議,從來無人因噎廢食。”

  劉緯問:“計相可知?晚唐王叡在其所著《炙轂子雜錄》中提及一段西漢往事,柏梁殿曾遭雷擊廢毀,重建時越巫言海中有魚,虬尾似鴟,激浪降雨,遂作其銅像于屋脊兩端,以絕火患。”

  “王叡?”丁謂搖了搖頭,卻又語出驚人,“劉書記東郊田莊圍樓上的旗桿是作避雷之用,而非引雷?”

  劉緯面紅耳赤道:“去夏,下官為驗證避雷效果,特命人在雷雨天系箏于圍樓頂桿,引雷至地底,并未胡鬧。”

  丁謂不由側目:“雷擊可避?幾成?”

  劉緯道:“若以一殿兩鴟尾避之,十擊九引。”

  丁謂若有所思:“并不是每一次雷擊都有火患,如此一來,勉強算是萬無一失……”

  趙恒忽然幽幽一嘆。

  丁謂驚醒:“廊廡之上也可置銅制鴟尾以避,何懼雷擊?”

  劉緯道:“萬萬不可,高度限制之外,也易形成雷陣,傷人于無形,屆時一道雷響,昭應宮上萬千電閃,恐遭世人曲解為星象異變。”

  趙恒微笑頷首:“計相辛苦。”

  丁謂急促不安道:“坊間戲言,臣不敢當。”

  趙恒含笑嘉許:“無宰臣之俸祿,辛苦有過之而無不及,卿等再接再厲。”

  丁謂、劉承珪、藍繼宗隨即告退,出了水閣便互相客套著,又數“計相”聲最是愜意。

  身后忽然傳來隱隱怒斥。

  “無法無天!”

  “跪下!”

  三人再也無暇客套,飛快離去。

  劉承珪、藍繼宗一頭霧水:計相這是哪失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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