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兒,你好些了嗎?快起來喝藥了!”稷澤端著藥碗在床頭喚著淺卷,幾聲呼喚,淺卷沒有一點兒反應。
稷澤把藥碗遞給下人,擠身坐到淺卷身后,側身將她抱在懷里,掂著勺子小口小口地喂食湯藥。
湯藥喂在嘴唇邊難以咽食,順流直下流到了脖頸處,淺卷隱約感覺到有種粘稠的東西,流進身體里,稷澤急忙吩咐下人幫淺卷擦拭干凈。
“望歸哥哥!望歸哥哥!”淺卷氣息虛弱,嘴里不停喊著望歸,稷澤不知她叫的是誰,心里又是焦急又是擔心。
“卷兒,我是大哥,你已經回到荊南族了!”稷澤鎮了鎮身子跪在淺卷床邊,撫慰她說道。
“什么?大哥,我回荊南族了?望歸哥哥呢?大哥,我望歸哥哥呢?還有……還有虛及!”淺卷猛地睜開眼,雙眼布滿血絲,嘴唇干裂煞白,身上燙地像塊烙鐵。
“卷兒,你醒了!”稷澤聽不懂淺卷說些什么,但是看淺卷睜眼醒來,還能說幾句話,稷澤心情稍微舒解了些。
“哥!我問你,和我同行的那兩個男人在哪兒?”淺卷靠著床欄坐起來問道。
“什么?兩個男人?卷兒你不是和哥哥開玩笑吧!?”從稷澤的眼神里,淺卷看到了稷澤的驚訝和誤解,淺卷臉色煞變,剛剛恢復的一點神采突然暗下去,稷澤知道自己說錯話,霎時間不敢作聲。
“那兩個人里面,有一個是我淺卷的心上人,另一個則是崤云仙蹤的大弟子虛及!”淺卷屏足虛弱的氣息著急地回道。
由于用力過猛,咽喉處生疼像被瘀血梗塞,淺卷俯身咳嗽不止,幾口鮮血吐在地上,嚇得稷澤急忙認錯道:“卷兒說得是,卷兒說得是,卷兒的意中人和朋友,大哥都應該好生照顧,卷兒放心,我已經將他們二人安置好,請了荊南族最好的藥神甘危為二人診治!”
稷澤擠眉弄眼地暗示下人,幾個下人也幫著撒謊道:“是的小姐,長公子待二人甚好,請小姐放心!”
淺卷逼問得這般要緊,把稷澤嚇出一身冷汗,聽到稷澤安置好望歸虛及,淺卷方才放心服藥,服藥過后,淺卷死活要鬧著去見望歸,嚇得稷澤哭求道:“卷兒,就算哥哥求你了,你不要這么著急驚動那二位公子,甘危神醫正在施針賜藥,你這時候打擾他們,恐怕他們二人受刺激病情加重,你在這兒好好休息,等你身體大好了,大哥親自送你去見他們倆!”
好說歹說,終于勸服淺卷安心養傷。
走出淺卷房門,稷澤大喘一口粗氣,仰頭望望天上燥熱的太陽,使勁兒搖頭道:“這傻丫頭,自己都快小命不保,還想著那兩個人!那兩個人……?!遭了,那兩個還被關在牢房!”
稷澤心中涌起一陣陣生硬的恐慌,脊背中央冷汗直流,兩邊耳門處覺得燙熱翻滾,回憶淺卷著急的模樣,稷澤就嚇得趕緊叫人放望歸虛及二人出來,為了哄淺卷養傷,稷澤故意撒了個謊。
望歸虛及來歷不明,哪兒可能真的請甘危神醫為其診治,自稷澤救回淺卷,望歸虛及二人就被關押進牢房等候淺卷醒來發落。
沒想到淺卷一睜眼就要見那個叫望歸的人,還說他是自己的情哥哥,稷澤心中真是又喜又怒,尤其淺卷此次重傷而歸,稷澤對淺卷心中那位情郎的印象可謂是大打折扣,若是淺卷嫁給一個如此羸弱不堪,只會讓淺卷受傷的男人,稷澤如何能放心?
“喂喂喂……醒了!裝什么死?裝死就能逃過審問了嗎?”牢房里的牢頭正拷問望歸虛及。
望歸睜眼瞧著四壁,才知道自己被帶進了牢房,那牢房中黑暗潮濕,尤其暗壁間有寒流侵蝕,一股子刺骨瘆人的寒氣在牢獄之中,散發出死人的味道。
“你是誰?這是哪兒?”望歸虛及被鐵鏈拴著,掛在牢獄的十字架上,雙腳懸空,兩腋間吊起來,勒得生疼。
望歸正要尋問牢頭諸多事情,稷澤從暗處的石臺階梯上走下來,那石階映照著燭光,濕漉漉的,反射著白光,稷澤的虛影越來越近,步子也越來越響亮。
望歸抬頭望去,覺得那張臉十分熟悉。
“他是誰?卷兒的大哥?”望歸的心被種種疑惑鎖死,此時見到稷澤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卷兒的大哥將我們困在這里!什么意思?難道要將我們處死?呵!真是有口難辯,卷兒身受重傷,一定不知道我們被關在這里!”
稷澤仰首挺胸走近來看,把望歸仔仔細細上下打量了一遍,沉默半晌,來回徘徊,來來去去,又過了幾盞茶的功夫,稷澤終于搖開手中的折扇,一副貴族公子的樣子,高高在上地問道:“哪……個……哪個是卷兒叫的望歸哥哥?”
“我!”望歸猛然抬高下頜,挺著胸膛回道。
“你?果真是你?”稷澤一臉嫌棄,一臉懷疑地看著望歸。
這一身粗布麻衣,要權力沒權力,要財力沒財力,要模樣沒模樣,身上連一絲麓力之氣也沒有的,這樣一個不堪入目的窮光蛋,居然是淺卷的情郎,稷澤連連搖頭,連連嘆息,心有不甘,“媽的,我家卷兒怎么會看上這摳搜小子,就這窮酸樣兒,日后哪里靠得住,真是折磨死人!”
牢頭看稷澤臉色煞白,又是搖頭又是嘆息,似乎對這望歸極其不滿。
“長公子,這小子不識好歹,硬氣得很,死活問不出一點東西來,要不要施以極刑,讓他自己哭著求著吐出來?”那牢頭赤裸著身子,肥頭大耳,胸毛間流著肥油,兩塊胸肌肥得像豬肚子,手中持著一塊燒紅的烙鐵,舉起烙鐵當大刀的樣子像極了一個劊子手。
“施以極刑?”稷澤倒巴不得離望歸遠遠地,他把卷兒從小疼到達,哪兒情愿她被望歸這種窮小子占有。
不過他腦海中閃現淺卷質問他望歸二人現今何處的樣子,他倒是有些后怕,荊南族的長公子寵愛妹妹,這名聲早就宣揚在外,況且淺卷母親早逝,她的飲食起居,穿衣花費,哪一項都是稷澤親自操辦,說他不疼妹妹,那都是不可能的。
“極刑還是算了吧!趕快把這二人放下來,送到客房去,再把甘危神醫叫過去仔細瞧瞧二人的傷勢,用最快的速度,把二人救過來,就算是救口氣回來也行,我好給卷兒一個交代!”
“他肯放過我們?他居然肯放過我們,說明卷兒已經醒了,太好了,卷兒醒了我就心安了!”望歸臉角揚起一笑,轉而死死盯著稷澤,看他的臉色看起來已經舒安了不少,望歸因此料想淺卷的傷勢一定好了些。
“是,長公子。”幾個下人匆匆送來抬架,解開望歸二人的鐵鏈,將二人放在抬架上,抬出了牢獄。
望歸側臉望著潮濕的臺階,油燈反照,四下忽明忽暗,在黑暗之中,他又一次逃了出去,是淺卷幫了他,幫他逃離黑暗,一次又一次,他以為自己將永遠墜入黑暗之中,甚至就此死去,可一次又一次,他又沖破黑暗看到了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