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我極其苦悶的喊來了雨哥,準備偷溜出宮。
依阿元的意思,那玉延公主驕橫慣了,在我這受了這么大的委屈,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尋思著她定然會去向王后告狀。
所以這三日,我都老老實實的待在云梨齋里,若是王后那邊的人突然過來,卻發現我偷溜出去了,估計云梨齋的人都要受牽連。
但是我足足等了三日,一切卻風平浪靜,別說王后的人沒有來,就連王后那邊的蒼蠅我都沒有見到一只。
所以,我喊來雨哥,打算今日偷溜出去玩。
可我前腳剛出云梨齋的院門,沒走幾步,后頭就傳來一大片腳步聲,我轉頭看去,來人卻不是王后的內官們,而是那玉延公主。
只見她身后烏壓壓跟著一片嬤嬤宮娘,數不清,一眼見著大約也有十幾二十個。
她趾高氣揚的看著我,嘴角上勾,語氣輕蔑:“怎么?還打算跑?”
我心頭一顫,我剛剛是打算偷溜出宮的,但眼下我確實想跑,這么多人,一看就知她是來復仇的。
我咽了咽口水。
雨哥咽了咽口水,偷瞄著我。
我看向她,對她比了一個手勢,她立馬反應過來,張開嘴虛著唇形:“三、二、一、跑!”
剛說完,我跟雨哥就像風一樣,拔腿就跑,身后的玉延公主愣住了一刻才反應過來,大聲喊著:“還愣著作甚!快追啊!”
論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我是個半吊子,青云寺來過不少的教書先生,老的少的,對著我無一不是搖頭嘆氣。
可要論起逃跑,我與雨哥那可就是練家子,多年的經驗告訴我們,好漢不吃眼前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所以每每遇到什么事情,我們倆便是十分默契的想到逃跑。
此時我們二人像是腳底裝了車轱轆一般,跑的飛快!很快便甩開了后面跟著一片,到了一片空地時,才發現跑的急,逮著路就跑,沒看方向,跑到一個沒有來過的地方。
不知這是承華殿的哪里。
我喘著粗氣,抬眼打量著周圍。
卻瞧見不遠處,玉延公主一行人,正往這邊趕來。
我嘆了口氣,閉上眼睛,坐在地上,算了,跑不動了。
她洋洋得意,走近時,卻是呼吸平靜,額頭一滴汗都沒有,看得出她是慢悠悠走了來的,果不其然,她輕笑著開口:“你們兩個憨貨!不知這有近道吧!看你們還往哪跑!”
我站起身,看了看雨哥,她滿臉通紅,再看了看玉延公主身后的眾位,個個膘肥體壯。
我不由地搖了搖頭。
玉延公主見狀,冷笑著:“怎么?你氣焰不是很高嗎?”
她邊說著邊叫了身旁兩位一看伙食就很好的嬤嬤上來抓住我跟雨哥,我垂直了手臂,沒了力氣,不想掙扎。
不過抓我的這位嬤嬤,瞧我的眼神有些顧忌,手上動作也不敢用力,她看了眼玉延公主,面色有些為難:“公主,這好歹是二皇妃……”
玉延公主勃然變色,眼中冷色更濃烈一份,她怒氣沖沖開口:“她算哪門子二皇妃!不過是一個小國硬塞來的質子,虧得二哥脾氣好收了她!還真當自己是個角色了?在本公主面前,提鞋都不配,抓了她二哥也不會說什么!”
話剛落音,身后便有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放開!”
短短二字,卻威嚴十足。
我轉頭望去,那人還是那般,細水長流一般的溫柔,可眉眼中分明帶著怒意。
玉延公主也看向了他,臉色一驚,語氣頓時變得柔和,還帶了一絲小女兒的嬌氣。
“二哥?你不是在父王那嗎?”
蘇澤卻沒有看她,而是直直走向我,那雙眼睛染了月色,眸底一片嚴寒,只一眼,抓住我的嬤嬤便軟了手腳,退縮到了一邊。
他伸手牽過我的手腕,拇指在方才那嬤嬤抓過的地方細細撫摸著,我覺得有點癢,掙扎著收回了手,去解救雨哥。
他愣了一會,隨即轉頭對著玉延公主笑道:“怎么?我不在,你就來找我皇妃的麻煩了?”
責怪的話,卻是笑著說的,笑著的語氣,卻是責怪的意思。
只見玉延公主頓時沒了剛才的氣勢,一臉委屈巴巴的看向蘇澤,語氣憤憤不平:“二哥,明明是她先找我的麻煩!”
蘇澤仍是那樣淡淡的笑著,并沒作聲,轉了頭吩咐著阿元帶我回去。
我這才瞧見他身后還跟了阿元,她臉上有通紅的血絲,就和雨哥一樣,雖然她此時表現得平靜,站近了卻能聽出她微微的喘氣聲。
原來蘇澤是她跑去找來的。
我底下眉眼,任她攙扶著,再沒說話。
到了云梨齋,她取了水來為我拭去臉上殘留的汗漬,我手指動了動,伸出握住了她,她的手很涼,卻很溫潤。
她一頓,不解的看向我。
我抿了抿唇,眼睛沒有看她,“阿元,謝謝你。”
她愣住,隨即又笑出聲來,眼眉清秀如畫卷,她真的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宮娘。
“奴婢為皇妃做任何事都是應該的。”
她說這句話很隨意,我卻皺了皺眉,因為我從未覺得我能為任何人做任何事,但眼下,我卻想為阿元為蘇澤,不打算偷溜出宮了,以免再惹是生非。
當我告訴雨哥我的想法時,她也詫異了一番,老半天才搖著頭:“變了變了!這東臨真的能將你變了。”
…
自那日之后,玉延公主就再未找過我,連王后那邊也從未有人來過,我安生了好一段時間,《女訓》也抄完了,好似又過回了以前的自在日子。
天氣如今愈來愈涼,冬日將至。院子里那顆大梨樹的葉子已經枯黃,風刮過后,便漸漸的掉落在了地面上,已經掉了一堆,連秋千上也鋪了一層。
我上前從秋千上撿起一片,微微用了一點力,枯葉就碎成了幾塊。
阿元拿來一件斗篷為我披在肩上,“天涼了,皇妃仔細著涼。”
我緊了緊衣衫,涼風颼颼,確實有點涼,就連說起話來也能看見呵出的白氣。
回了殿內,林嬤嬤正端來一小盅甜羹,還熱氣騰騰的。見我進來,立馬就舀了一碗端過來:“外頭涼,公主快些吃盞甜羹暖暖身子。”
捧著甜羹,手心里暖了不少,見還有很多,便喊林嬤嬤阿元一起分著吃。
我向來記不住那些什么規矩,時間久了,她們也習慣了,此時店內沒人,二人便拿來了小盞盛甜羹。
林嬤嬤舀了一勺,自己特別滿意的點了點頭,邊點還邊跟我和阿元說:“這羹女子吃是最好的,尤其是像公主還有阿元,這個年齡段是最養顏益氣的……”
林嬤嬤就如主持師太,開了口就說個不停,此時又開始滔滔不絕地介紹著自己的甜羹,阿元似懂非懂的聽得認真,不時還配合著點了點頭。
我搖了搖頭,沒有理會,卻又想起什么的對著阿元問道:“阿元,你今年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