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瞎了眼的男人
“大郎,快起來喝藥了。”
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端著一碗剛熬好的湯藥,送到少年的嘴前。
少年睡眼惺忪的撐起身體,揉著左眼打著招呼:“母親真是早啊!每天早上都要麻煩您親自把藥送來孩兒這,大郎真是感到有點(diǎn)過意不去。“
這名少年,幼名叫武大郎,是武家正出的嫡長子,他沒有正式名字的原因是,還沒到14歲的及冠之年。
“瞧你說的這是什么話,媽媽疼自己親生的乖孩子,難道不是應(yīng)該的么?”華貴少婦嗔怪的回復(fù)道。
少婦是武大郎的生母,是源氏金家的第十三個女兒,全名是源金蓮。
“這就是母愛么?”少年滿臉帶著天真爛漫,傻傻的呲嘴一笑道。
當(dāng)這名少年拿下手,露出那只左眼時,少婦身子明顯一晃,差點(diǎn)把她這精心熬制的湯藥灑在這床榻邊。
這讓她的語氣稍稍有一點(diǎn)變化,“好了!大郎,快快把為母,親手為你準(zhǔn)備的湯藥服下吧。”
“嗯。”少年很是乖巧的答應(yīng)道,順手從他母親的手上接過藥碗。
一飲而下,碗里連渣都不剩,這少年看來很是口渴。
“乖!我的大郎就是很聽媽媽的話呢。”少婦緊張的雙眼盯著,眼前這名臉色蒼白的少年,隨著他脖子上的一陣蠕動。
少婦仿佛也是安心了一般,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愛子之心溢于言表。
少婦從少年的手中接過藥碗,臉色嚴(yán)肅的仔細(xì)檢查了一下空空如也的藥碗,才開心的說到:“別的孩子喝一碗這么苦的中藥,好說歹說才會老老實實的喝。大郎,真是母親的乖孩子。”
語閉,少婦拿著藥碗,就往房外走,卻感覺裙邊被一拉扯,“怎么了?”
少年咧嘴一笑,雙手望前一探:“媽媽,糖糖!”
“啊~你看看為母都快忘了,幸虧大郎你還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我真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啊。”少婦笑著,拿出兜里一塊方方正正的小平糖。
少年把這塊糖穩(wěn)穩(wěn)的捧在手心,呆笑的看著少婦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出房門外。
少婦忽然的一回頭,看著自己孩兒安詳?shù)男θ荩粭l暗銅色的菩薩項鏈正懸掛在他的脖間。
“好孩子。”她淺淺一笑,又轉(zhuǎn)過身去出了房門外。
少年眼神一厲,隨手甩開下小平糖,捂住早就惡心難耐的嘴,在木地板上敲下“咚咚”的沉悶聲響,飛奔向衛(wèi)生間里。
“啊——!”武空對著洗漱池干嘔起來,還用手去扣喉嚨助吐。
剛剛他還飲之如甘露的藥水,轉(zhuǎn)眼他就棄之如敝履。
一陣膽水出口,但還不夠,他吐出的褐色藥水還不夠多,很多都下了肚。
“老妖婆,今天是故意逗留這么半天的么?”武空沒時間多想,用手往下一抽,抽出一抽屜的瓶瓶罐罐,拿起其中一個瓶身貼著【重要】字條的黑色藥瓶。
抖出里面的一顆藥丸,一口服下,武空才有去喘息的時間。
此時他臉色冷凜嚴(yán)肅,一改之前憨憨可愛的傻兒子形象。
“兩年了,天天演這母慈子孝的畫面,時間久了還真是感覺有點(diǎn)累。”武空看著鏡子里反射出來的少年面容,不自覺的感嘆道。
拿出一根自己特制的測毒銀針,輕輕一戳洗漱臺邊殘留的藥渣,馬上變?yōu)闉鹾凇?p> “果然,今天,我這個溫柔的母親,也沒忘向他的傻孩子,下這慢性毒藥。”武空搖了搖頭,像是在感嘆母親下毒手段低劣,也像是感嘆自己時運(yùn)不濟(jì)。
正此時,房門外傳來一道小心翼翼的聲音:“大郎大人!我們是負(fù)責(zé)起居的侍女,現(xiàn)在方便進(jìn)來么?“
“進(jìn)來吧。”武空吩咐完后,隨手拿起帕子把臉?biāo)⑾锤蓛簦路饎倓傄磺卸紱]有發(fā)生一樣,帶著傻傻的微笑,又出洗漱臺。
可拉開木門,準(zhǔn)備出去的時候,他又停下了腳步,在木門間進(jìn)去了,又出來。
“這左眼真是什么都沒法看清么?”武空對著鏡子里的自己,說道。
他的左眼渾濁不堪,沒有眼仁,只有眼白,如果只是這樣還好,他有時情緒激動或者劇烈運(yùn)動時,白眼會密布血線,恐怖異常。
所以武空見外人時,被父母要求必須戴眼罩。
“沒想到天花,居然沒毀我容貌,卻奪走了我的左眼。”武空從洗漱臺下面的另一個抽屜,拿出一條黑色的眼罩給自己戴上。
隨著一道木門拉攏時的聲響傳來,房間里的侍女們,才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一下武空,吁出一口氣,好在這個那武國的傻瓜今天沒什么出格之舉。
眼罩也有好好戴著,沒拿她們這些下人尋開心。
再次出現(xiàn)在侍女面前的武空,一掃之前陰郁的表情,表現(xiàn)得十分天真可愛,時不時拋出幾個天馬行空的問題,把侍女們逗得一笑一笑的。
可這份笑容的背后掩飾不住,她們眼光中一閃而過的鄙夷。
一個侍女在擦拭地板時,忽然發(fā)現(xiàn)地上一塊方方正正的小平糖,趕忙回望了一下她心中的冤大頭,此時對方還在桌上老神在在的喝著新鮮的牛奶。
“應(yīng)該注意不到吧。”這是她的一次大冒險,她知道風(fēng)險和收益,但顯然在這個傻瓜主人跟前,只會有收益,不存在風(fēng)險吧。
她悄無聲息把這塊小平糖,塞進(jìn)自己裙子里。
做完這一切后還不忘,再次回頭確認(rèn)自己的這個小主人,正好是他視野的死角,他絕不可能看到。
“果然名不虛傳,是個傻子。”侍女為自己的冒險行為成功,很是雀躍。
整理完房間的侍女們,整整齊齊的站在武空的身后,待他吃完后,遞出了一套正式的常服。
款式是一種古今結(jié)合的改良漢服,大氣典雅,用料考究,正是這個世界參加重要場合應(yīng)該穿戴的常服。
“領(lǐng)主大人,傳喚大郎大人到他的居城里,說一下明天及冠大典的注意事項。”領(lǐng)頭的侍女長,面無表情的說道,她的頭只是微微一低,表示謙順。
“不用這些!”武空的反應(yīng),并沒有出乎侍女們的意外,他慢悠悠的去床邊,拿起它那套慣穿的衣服。
一套工業(yè)時代流水線上生產(chǎn)出來的小黑短袖。
侍女們一個個隱忍著想發(fā)笑的表情,雖然對方并不是領(lǐng)主大人得寵的兒子,但隨意冒犯對方,觸及的是貴族威嚴(yán),所以一個個都強(qiáng)忍不發(fā)。
侍女長見狀眉頭一皺,往前一步:“大郎大人!明天是您和二郎大人的及冠大典,那武國里大小郡縣的那些,子爵、男爵,恐怕此時早已齊聚邸閣大殿,您這樣......”
“有何不妥?!”武空眼神一厲,瞬間收起平時的嬉皮笑臉,露出森然的表情。
“不,沒有不妥。”侍女長只是好心提醒,見對方這個表現(xiàn)馬上收回話,大傻瓜的名號看來不是空穴來風(fēng)。
侍女長接過常服,和眾侍女開始服侍武空把這件簡單的短袖穿上。
簡單的穿戴過程中,卻發(fā)生了一點(diǎn)不簡單的事,武空在套一個袖口的時候,一不小心踉蹌了一下,探進(jìn)一個侍女的裙。
這個侍女臉色瞬間被嚇得一白,不是因為她今晚可能會被拉去侍寢,而是因為她正是那個藏小平糖的人。
忽然,一塊方方正正的小平糖,就這么明晃晃的掉落在地上,很是刺眼。
穿戴好的武空,小臉一呆,用稚嫩的聲音說道:“這不是母親大人,今早賞我的那塊小平糖么?”
這個侍女在侍女長冰冷眼神的注視下,狠狠跪倒在地上,腦袋貼地,哭喊著:“大郎大人饒命啊!小女只是一時利令智昏,才會把這糖掃進(jìn)裙底。”
“原來是你想要啊。”武空呆愣愣的上下點(diǎn)頭:“那好,我就賞給你好了。”
“.......真的!”侍女驚喜的一抬頭,眼角還有淚花。
侍女長一個箭步,上前把對方的頭狠狠按在地上:“放肆!偷竊領(lǐng)主財物!削手!”
武空指尖點(diǎn)唇,微微道:“我說送她,就不算偷了吧?”
“可是大郎大人!”侍女長不死心的說到。
“還是我年幼,所以說話不算話?”武空疑問道。
“不,屬下,不敢欺主年幼。”侍女長慌忙接道。
“路華,聽到?jīng)]有,大郎大人,放過我了!”侍女輕拍地板,仿佛有起死回生的興奮感。
事件告一段落,其他侍女尾隨著路華這個侍女長離開了這間寢殿。
一路上眾侍女對得到小平糖的侍女,嫉恨不已。
這一塊小小的小平糖,純度很高,才會顯得潔白如玉,一旦出手,足夠換取在城下區(qū),一個月的生活費(fèi)。
“這個大郎大人果然是個傻瓜,不懲罰就算了,竟然白白給這個婆娘一個天大的好處。”“喂,你小聲一點(diǎn),行不行,路華還在前面!”
武空走出寢殿,看著在小道上慢慢走遠(yuǎn)的侍女們,眺望遠(yuǎn)方的朝霞,與眼前這一波湖泊交相輝映。
不遠(yuǎn)方的城堡和近處正在練武的人,都被收錄進(jìn)湖水的倒映中。
“女人,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武空感嘆道,依著身前的木制欄桿,搖晃了一下手中的鏡子,倒映出小道下侍女們的一舉一動。
一個個都帶著疑惑不解的神情,當(dāng)然也包括那個雀躍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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