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利的槍,
是被磨平了棱角;
最強的人,
早已忘卻了過往>
三年,多長,多短。為了出人頭地的少年又過了一個階段,哭著或笑著迎來了拼搏的結果,了了一段緣分,散了一群故人。可在時光中,一切又顯得渺??;這就是時光,讓人追不到頭,尋不到尾,哪怕萬古,哪怕億億年,也與一瞬沒有區別??蓪τ趬勖挥卸潭贪倌甑娜藗?,甚至對于無上的王朝來說,三年已是很久。
“人生不過一百年,今不快活明升天?!?p> 戰天轉眼也有了十四,雖不知其具體生辰,可看骨骼也知了個大概。
本是沒有風,鳥在枝頭沒有亂蹦,只是不停地亂叫;院中小池池面上也沒有波皺,使得千古前的才子發出“水本無憂,因風起皺”的感嘆??善届o只是短暫的,很快一陣陣狂風忽起,樹上的鳥兒被驚得飛向了遠方,樹邊的落葉也隨著風飄向了遠方;水面也不再平靜,隨一圈圈水波因風而起,一道驚天的駭浪突起,池中所有的水都被抽空,只為使那水浪高拔萬丈,卻是與遠處那最高的山相平,附近成里鎮里縣里所有的人都是一驚,不禁側目向那兒看去。
而這始作俑者戰天只是皺了皺沒,看向一旁被抽干的另一池子,上次憶年只是用槍一挑變使這池中的水沖天而去,盡一去無反,使得武館的館長,那位老宗師也是一驚,但轉念又是對池中水的心疼,至今還未及時補充。
這還是憶年用只有四根手指的左手的結果,至于他那練得最多的右手,至今還未使用。
但同時戰天也在對自己的道反思。由記得當年第一次選槍作武器時的想法。
“我想把對手一槍刺穿頭骨釘死?!?p> 如今看來,槍意還不夠凝實。
“哇,可以啊鬼兒子!”憶年仍是在一旁傻笑。
“仍是這個樣子,一點未變,別人怕是會把你當個傻子?!睉鹛煲恍?。
“呵,笑死我了,就這?!?p> 戰天回過頭,眼中帶了一絲怒意,想尋找說話的人,但說話的人將自己很好的隱藏在人群里?;蛟S整個人群都是那說話的人,畢竟從兩人與袁師傅作對那天,整個武館對兩人就有了排擠,之后兩人展示了無論的武學天賦后,更是對他們有了厭煩。
“算了吧?!睉浤耆栽谛?,他根本未把旁人的話放心里。魔不入寸心,這是他與生俱來的境界。
周圍的人對憶年也比較和善。相較于戰天的鋒芒畢露,功夫更高的憶年卻顯得更和善。
戰天最后將所有人掃視了一圈。他在忍,他忍了三年,但還可能要繼續忍。不是他武功不夠,更不是他害怕,但他不想打破現在的平靜。他喜歡和憶年一起看風景,喜歡一起練功,喜歡一個人想會兒道,喜歡讀些書造些句。但只要他忍不住,殺了第一個人,武館就再也容不下他,殺戮就不會停止,平靜也成了奢侈。
最后他還是被憶年拉走了。時候快到了,憶年快走了,他感覺的到憶年的道就快走完,心境也逐日變深。
“嚇死我了,我剛一瞬間還以為他真的要動手了?!?p> “他就是虛,要動找動了還會等到現在?!?p> “就算他動了,他一個人,我們武功也不見得比他低多少。”
“當年不聽袁師的話,非要選些沒出息的旁門左道,你看現在成什么逼樣了?!?p> 戰天眼神平靜,不再理會而是隨著憶年走了。
他們很快回到了一個寬敞有二十多個床的房間里,戰天一跳,跳到自己的床上躺下了,反思自己的槍法、動作、言語,但很快其他人的言語也涌上了心間,戰天感到一絲煩躁,但并未理會,便開始思考其他人的言語。
“遺憶不尋愁心稠,逝年無歸復行舟?!睉浤觊_始詠起一首為自己名字寫的詩句。
當年老館長,將他們抱回時,便去請來了交好的一個道士取名。最后抽簽才抽出的兩個名字,憶年還好,但戰天這名字實是庸俗,還有些反動,但既然是道士取的,要氣就讓天去氣吧,和館長有什么干系。但看似隨意,冥冥之中已有了定數。
這便是命運罷,看似不存在,但又決定一切。世人們將命運比成了手,但戰天卻將命運比作了書,你走一步,命運便將它記在其中,看似命運讓你邁出那一步,實是你邁出的,本就是命運,沒有先后。
憶年在地上走來走去,皺起眉頭,想讓戰天看向自己,由繼續任心中這股難受與煩躁蔓延,想擠出點淚,但最后還是放棄了。
“戰天,我有點難受。”
戰天轉了個身,看了過來。
“說不出來,有點煩。”
“什么啊?!?p> “就是,嗯,這個有些麻煩,你聽我說完好不好。
不是剛認識你那十幾年還挺開心的嗎,一起玩,一起放蕩,一起掀天。
可過了十幾年后再去想,突然發現有些東西消逝了。
過去我們可以一起練體,但現在沒法了,雖然現在可以一起練槍,有了新的快樂,可不一樣了,有些東西回不來了。
于是快樂久了,就有了一絲心疼。
心疼都還好,我完全不在乎,可以忽視,可隨著自己的心痛一絲絲增多,心痛也不在了,只剩下心間有一絲絲澀,想去抓,卻又抓不到,伴隨這個,我心間那些真的快樂也不見了。
這些你懂嗎?你懂吧?!?p> 戰天也有一絲難受,他平日并沒有什么情,和憶年一起很快樂,便與憶年在一起,沒想那么多,可聽著憶年的話,他也有了絲苦澀。
“抓不到的,就把它當作假的好了,何必掛念?!?p> 憶年點了點頭。但戰天發現憶年好似有了絲不同,或許很久前就有了,但他沒發現,不禁暗自反省作為一個朋友的失責。但同時又感受到了憶年所說的消逝,不禁有些苦澀。
一個月過去了,憶年笑容一天天的仍是沒有變化,可戰天發現自己有些看不透憶年了,也知道那一天就要來了。
夢中又是一位仙人,灰色乞丐般的長袍,眼神中是如常人一般的愚昧,不同于廟里神仙的出塵與淡然,卻像一個流浪漢,但無所謂,戰天知道他撼動了宇宙外的虛無。
仙人只是一嘆。
“有些苦?!?p> 戰天看著,沒法回答,甚至他的意識也不是很清晰。
“什么是苦?!?p> “轉眼億萬年,最終道還是成了,這便是苦?!?p> “如今一想,這幾年的事都忘得差不多了,連最深的記憶也模糊了。”
“又一想,也并非忘了,只是這些記憶不再是我的。”
“而是你的”
“之前的記憶早已無用,你也不需要。我也明白那根手指,它承載我的曾經。”
“然后又是我一人的苦了?!?p> “最痛的,只有傷;最不明的,便是澀;最熱血的,卻是累;最難受的那是悔?!?p> “可什么是苦,那便是最平淡的了?!?p> “平淡的讓你忘了傷,也不會去澀,連感覺也沒有,不會想哭,也不會笑,更不想抓住?!?p> “忘不了一切,卻忘了自己?!?p> “像虛無中的仙,因為是假的”
“當你有了高度,你便會知道什么是心。凌駕于道之上。道是世人的,心是你的?!?p> 然后便不再聽到仙人的話,是夢醒了,憶年的床也空了。
“過去的,便過去了,與我有什么關系。過去的,不過是夢罷了?!?p> 說著一滴淚便沿著眼角,滴在床上。
憶年的失蹤,引起了一些轟動,還有好多人去找,卻也不見痕跡,雖然是真的沒有痕跡,可也是假的沒有痕跡,老館長知道,這些人會真心幫忙,便怪了。
最后也就只有老館長和戰天在悲哀。人們看著孤獨的戰天,譏諷之色愈加明顯,戰天也愈加消沉,隨后人們也未看到過戰天練槍,老館長開導過幾次,也親自指點過,但戰天并未走出來。
“不是說帶所有人走向我這面嗎。假的嗎?假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