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德問道:“塑身保暖內衣沒有技術門檻嗎?”
鄭道微微搖頭:“塑身內衣里面要嵌魚骨,還要考慮人體力學,比較復雜;而塑身保暖內衣最重要功能是保暖,塑身只是附帶的作用,只要把中間層的填充物換成萊卡或者其他牌子的彈力纖維,把衣服設計成具有修身效果的就行。在技術上沒有難度,塑身美體更多的是噱頭。不過對愛美女性來說,這個噱頭是有吸引力的。
今年的保暖內衣市場競爭比較殘酷,市場需求大概是3000萬套,而廠家超過500,平均下來,每家只有6萬套。我們的兩款保暖內衣,遠紅外棉的針對中老年市場,強調保健功能;而美體塑身內衣針對女性,強調美體功能。我們只要抓住這兩個概念,賣3,40萬套應該是完全可能的。去年一套保暖內衣能賺5,60塊,今年涌進保暖內衣市場的廠家太多,肯定會打價格戰,利潤肯定會大幅削減,但30塊還是有的。如果我們能賣40萬套,那我們獲得的利潤就能超過一千萬,如果能賣到50萬套,那我們就能獲得1500萬左右的利潤。有了這筆錢,我們明年一邊抓保暖內衣,一邊向內衣領域進軍,那我們內衣也能做起來!”
啪啪啪!
段天德原本對董事會讓鄭道當顧問很是不滿,覺得這是在瞎胡鬧,但聽完鄭道的分析后,他真的是心服口服,第一個鼓起掌來。在段天德的掌聲響起后,青紡廠管理層才如夢初醒,也都發自內心地鼓掌。
細細密密的掌聲,如同從天而降的暴雨,瞬間將會議室淹沒。
鄭道擺擺手:“大家先別急著鼓掌。現在擺在我們面前有兩大難題,第一,進入10月份,北方就會進入保暖內衣的銷售旺季了,現在已經是八月底,只有一個月的時間。我們的保暖內衣最遲11月也必須全面進入市場,否則就來不及了。第二,我們是新品牌,在市場上毫無名氣,沒有代理商,也沒有銷售渠道。要在短期內打開局面,唯一的辦法就是拿錢砸。在這一點上,我們可以像婷美學。
婷美面世的時候,公司資金就300萬。這些錢除了生產2萬套內衣外,婷美老總周鋒留給了5萬塊,他告訴員工,這回做成了咱們就成了,不成,你們把那5萬塊錢分了,算是你們的遣散費。剩下的錢,除了商場的入場費,他全部砸到到廣告上。婷美提出的“美體修形,一穿就變”的理念,不但極大地刺激了消費者的咨詢欲望和購買欲望,上市12天,婷美就在北平取得成功,一天達到了500套到1000套的銷量,按零售價498元計算,大概是五十萬。在北平市場成功起飛后,全國各地的包銷商紛紛要求加盟,婷美不僅一下就將產品鋪向全國,而且僅出售包銷授權書就收回了四百多萬的資金。到產品推出的第26天,除了青藏等幾個市場以外,婷美產品被包銷一空。
在商界有句特別有名的話,得三北者成諸侯,得京滬者得天下。我們采用和婷美一樣的戰略,以北平作為突破口,只要在北平打開局面,其他省的代理商會主動上門。要在短時間內砸開北平市場的大門很難,我們至少要進10個左右的商場,每個商場入場費大概是5萬到10萬;廣告費至少要200萬;我們至少還要準備6萬套內衣,這大概需要300萬,再加上其他各種費用,我們至少要準備600萬的資金。
那問題來了,我們能不能拿這筆錢出來,我們能拿多少錢出來?”
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財務科長的身上,等著他的回答。
財務科長苦笑道:“我們現在賬上只有多50萬。”
鄭建國斬釘截鐵地道:“現在青紡廠已經到了破產邊緣,拖下去必死無疑。進軍保暖內衣領域是我們唯一的機會,就算砸鍋賣鐵也要把這600萬湊出來!大家都想一想,看有沒有什么辦法在最短的時間內,把這筆錢湊出來!”
鄭道補充道:“我們只有半個月時間,因為采購材料需要時間,制作樣衣需要時間,去北平聯系商場,打廣告都需要時間。如果半個月內搞不定,那這件事就沒希望。”
眾人集思廣益,開始想辦法:“廠里有不少庫存布,庫存紗,便宜處理能換回一些錢。”
“現在整個廠基本上處在半停產的狀態,要不出租廠房吧?”
“我覺得可以賣一些機器,我們廠設備不錯,應該能賣不少錢。”
……
眾人討論了半天,也沒想到一個能盡快弄到錢,而且能弄到600萬的辦法。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時,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道:“我有個建議不知道能不能講。”
鄭建國直接道:“我們是在找生路,不管什么想法,只要有,都可以說。”
那人道:“我們倉庫里不是有500噸棉花嘛,現在棉花價格差不多1萬2一噸。我們以1萬1的價格賣,其他紡織廠肯定是搶著要。我們把500噸棉花賣掉,就有550萬了。除此之外,我們不是有三千噸的進口棉花配額嘛,賣給其他紡織廠,一頓1000,就是300萬。這就有850萬了,在加上其他的資金,湊到1000萬不成問題。”
國內為了保護國產棉農,國家對進口棉花一直進行限制,實行配額制度。紡織企業想拿到到進口棉,就必須申請使用配額。發改委會協調相關部門,根據用棉企業規模和每年的棉花進口數量將進口棉配額免費發放給企業,但并不是每個企業都能得到配額,只發給大中型棉紡企業,以及一些貿易公司。
由于國外棉花價格比國產棉花便宜,今年進口棉花差不多是1萬塊一噸,國產棉花一噸則在1萬3左右,而且國產棉花里高等級、高品質棉花少,而生產高支紗又需要高等級棉花,所以,市場上炒棉花進口配額炒得特別厲害。
炒進口配額炒得最厲害的年份,一頓炒到過4000塊,而現在差不多是一千多一噸。將這三千噸配額賣給需要進口棉花的紡織廠,賣300萬是很輕松的。
段天德當即反駁道:“我們是紡織廠,我們要靠棉花紡紗織布,要是我們連棉花都賣了,連最基本的生產資料都賣了,那我們還叫紡織廠嗎?”
不少人支持段天德:“我也覺得棉花不應該賣,棉花從去年年底就一直在漲,現在快漲到1萬3了,看樣子還會繼續漲。要是我們現在把棉花賣掉,到了明年年初,我們重新恢復生產,就必須買棉花,到時候價格就有可能1萬5了。這樣一來一去,我們等于虧了一百多萬,太不劃算了。”
“賣棉花不是好選擇,再想想有沒有別的辦法吧。”
“棉花是生產原料,不能賣啊!”
鄭道打量著提議賣棉花的男子,心想這家伙是個人才,得提醒下老爸,這個人可以重用。他清清嗓子,大聲道:“我看賣棉花和賣配額是好主意。賣機器賣地或者賣其他的,都需要時間,而我們現在最缺的就算時間。保暖內衣9月底10月初就會正式上市,其他廠7月份就已經開始生產了。我們只有一個月時間,如果不能盡快解決資金問題,等到11月才組織生產,那就晚了。這事必須當即立刻斷!”
鄭建國右手在桌面重重敲了敲,斷然道:“我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越快拿到錢,保暖內衣越有可能做起來,拖得越久對我們越不利。只要保暖內衣做起來,棉花我們還可以買回來,但如果青紡廠垮了,棉花留著還有什么意義嗎?”
羅學軍堅定地站在鄭建國一邊:“鄭總說得當然沒錯。棉花賣了還可以買回來,青紡廠垮了,棉花留著也沒有意義。”
邱利民他們幾個紛紛表示支持:“現在沒有更好的辦法,賣棉花就是最好的辦法。”
“棉花很好賣,我們很快就可以拿到錢。”
“現在最重要是開始搞保暖內衣,賣棉花是個好主意。”
鄭建國見大部分人都點頭,一拍桌子:“這件事就這么定了。會議結束后,銷售科立刻聯系省內的紡織廠,將棉花脫手,越快越好!”
想出解決資金的辦法后,鄭道他們開始討論具體操作,保暖內衣款式如何解決,生產問題如何解決,宣傳該如何搞等等。在場眾人都希望青紡廠能起死回生,都絞盡腦汁思考接下來該怎么做才好,都毫無保留的將自己的見解說出來。
只是他們沒有營銷經驗,提出的建議基本上是美麗的肥皂泡,不具操作性。
鄭道也沒有做過保暖內衣的經驗,但他是做時尚產業的,而且有豐富的營銷經驗,可以說是這方面的行家。在聽完眾人的想法后,他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鄭道的方案非常清晰,什么時候運用什么樣的政策,都有理有據,可以說是井井有條,青紡廠管理層對他是徹底服氣了。在他們看來,鄭道雖然很年輕,但眼光和見識卻無與倫比,簡直不像大學生,而像在服裝領域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手。
散會之后,青紡廠管理層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拉著鄭道不住說著夸獎的話,簡直把他說成了諸葛亮再世。這些話雖然比較夸張,但都是發自內心的。他們都清楚青紡廠的現狀,真的是積重難返,已經到了破產的邊緣,但鄭道的計劃,以及他把提出的方案,讓他們看到了希望,覺得青紡廠還有可能救活。
回到家中后,鄭道拿出手機,撥通齊小薇的電話:“齊老板嗎?我是鄭道。”
電話那頭傳來齊小薇輕快地笑聲:“鄭老板,是庫存布的事嗎?”
鄭道點頭道:“對,廠里已經決定低價處理一批庫存布。學校馬上要開學,我得回學校。你過來的時候,我已經不在青州,我把我爸的電話給你,你過來后跟他聯系就是了。”
齊小薇心想你還上什么學啊,簡直是浪費時間嘛,喜笑顏開地道:“謝謝鄭老板,有空我請你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