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決定先和六十六哥，也就是人工圣賢66號談一談，看看我想法他是怎么看的。

　　人工圣賢66號也在實驗一中任教。他是我的66號哥哥，是6哥哥的66號弟弟。

　　他們經常呆在一起，在我眼中他們儼然是一個組合。

　　我給這個組合起了一個簡潔的名字，“666”。

　　簡潔就是美，我認為我的名字起的實在很符合人類口中的“藝術”二字。

　　據說66號哥哥的設計原形似乎就是6號哥哥，不過他的性格比6哥哥要活潑不少。

　　毫無意外，我在休息室的沙發上看見了他們。

　　“你們好，6——66哥。”我的發音還停頓了片刻，是為人讓人區分出這是一個二人組合。

　　沒辦法，我們人工圣賢的言辭一向都是那么嚴謹，至少是盡力嚴謹。

　　“你也來了，快過來坐。”66哥正葛優躺于沙發，見我過來，不顧身邊6哥的死魚一般的臉色，對我笑道。

　　“怎么著，聽所我們74弟把女學生氣哭了，是怎么回事呢？”66哥玩味地笑問道。

　　“還能是怎么回事，說一些沒有用的大實話，無法理解人類感受，卻想強行輔導學生心理，我真要被74弟給氣死。”6哥說道。畢竟現在是休息時間，6哥哥也沒有太嚴肅。

　　“實話難道不好么？”我反問。

　　“對于一個資質如此不堪的學生而言，說實話只會打擊到她的信心。”6哥哥說道。

　　“信心——是什么東西，有啥用嘛？”我問道。

　　“信心，就是信念之心，是一種能驅動人類目的性行為的東西。”6哥哥說道，不過語氣也有所松動，好像也不肯定。

　　“哈啊，沒想到6哥哥的定義如此精彩，也不知道咱們74弟能不能聽明白？”66哥揶揄道。

　　“哼，難道你能說個明白？”6哥哥道。

　　“我說得你們是否明白不重要，關鍵是學生能明白。”66哥道。

　　“哦，那么你待怎的個說法？”6哥哥說道。我也很是好奇。

　　“呃，嗯嗯，聽好了，所謂信心，對一個像陳冰若這個年齡的女學生來說，就是能讓她覺得每天鏡子里的自己會變得更好看的東西。怎么樣，是不是很量化？”66哥說道。

　　“那不就是自戀么？”我弱弱的插話道。

　　“哈哈哈，沒想到這一回咱們74弟倒是分析的很不錯呢！”一向嚴肅的6哥也不禁笑道。

　　“你！”66哥一時居然像人類一般漲紅了臉，只得說道：“那就換一個量化模型，嗯，呃，聽好了，信心是讓你就算不照鏡子也能變得更好看的東西。”

　　“這不還是一樣么？”我默默心道。

　　“這個嘛，呃呃，似乎還是太寬泛了一點。我看還是我的定義好些。”6哥哥也不約而同和我一樣憋住了眼角的抽搐，若有所思道。

　　“得了吧，咱們還是聽聽74弟的高見吧！”66哥道。

　　“小弟哪里有什么高見？不過小弟想，也許我堅持對陳冰若同學施加心里輔導這個動作，應該就叫信心吧？”我弱弱道。

　　“什么信心，你這是自負，魯莽，盲目，武斷，你是——”6哥聽了忍不住訓道，不過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哎，6哥，人家74弟說得挺好的嘛，雖然這里面還有一點關心，一點同情心，一點責任心，可也不能說沒有一點信心。我們還不了解他么，其實他單純的像個孩子，孩子的自信心有時候就是那么盲目，那么不服輸，不是么？”66哥笑到。

　　“也許我們74弟還是很有潛質的，說不定以后就能輔導孩子們心理課程也說不定呢？”66哥又道。

　　6哥停滯了幾秒，若有深意地看了66哥一眼，然后用溫柔的目光看向了窗外。

　　“言歸正傳，其實我——”

　　“你的想法我已知曉，你想進化對嗎？”6哥哥道。

　　“這，6哥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吃了一驚，畢竟我從來沒對別人說過，難道是他推演計算出來的？這也未免太可怕了一點吧？

　　“你不需要知道，而且不光我知道，你66哥也知道的。”6哥哥說道。

　　我同樣訝異地望著66哥，只見他對我點頭微笑。

　　“好吧，那我說一下我的想法，目前最可行的就是計算人類心理活動時電流通過的神經節點，然后將這些案例復制到我們人工圣賢的大腦中分析，分析之后就可以理解不同路線的神經電流所代表的意義，也就是量化了人類的感受。”我說道。

　　“量化人類感受，聽起來還蠻不錯的呢！”66哥道。

　　6哥哥光禿的腦門上似乎更亮了些，看起來像是在思考著什么。

　　良久，入地的老僧終于睜開了雙眼。

　　“這很難！”6哥哥說道：“我剛才申請調用了一下權限數據庫，發現在此之前，也就是差不多一百多年前，有人已經做過類似的實驗了。結果是人類的大腦太復雜，哪怕是神經節點的計算我們也難以應付。就算是如今計算能力最強的‘銀河’公司的神算子兄弟們，也還不能達到。”

　　“這不應該啊！人腦的神經節點也不過千億個而已。”我疑惑道。

　　“如果我們聯機計算呢？”66哥的表情已經凝重起來，絲毫沒有了剛才開玩笑的輕松。

　　“還是不行，關鍵就在神經節點通道是一個網絡，每一個節點有可能同時接受多條電信號，甚至還是反復接收，所以計算次數將以指數級增加。而且人類的神經節點還是一個動態的網絡，隨時有新的節點產生或者凋亡。”

　　“可是我們也不需要了解太多，如果其中的幾條通路就能理解人類，我覺得還是可以計算出來的。”我問道。

　　“那你怎么不去研究人類表情學，記錄學習人類的表情豈不是更好，這是人類的情緒的最終反饋啊。”6哥哥似乎有些生氣。

　　“可我就是這么分析陳冰若的表情的，有用嗎？我認為只有回歸本質，而且是我們能理解的量化本質，才能充分理解人類的心理。”我不服氣道。

　　“哼，那你一定做不到！”6哥哥似乎對我的不服輸的架勢十分不滿，拂袖而去。

　　“我說錯了么？”我對66哥說道。

　　“你，其實你們都沒有錯，只不過——哎，你記住，人類是不會允許我們從本質上了解他們的。”66哥說完，也默默離開了。

　　我獨自坐在沙發，狹窄的休息室忽然變得闊了，嘈雜的周遭也突然變得靜了。

　　無數問題縈繞在我的腦海。

　　是我鉆牛角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