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正是南泛最美的時候。昏黃的天空整個的蓋在南泛四通八達的街道上,路邊的水坑折射著夕陽的光線,給整個世界都帶上了一層薄薄的朦朧感。
此刻正是閉市的時分,街道上的行人寥寥無幾。忽然一騎如疾風一樣,卷起滿地煙塵,席卷至安福茶樓門口。煙塵未落,騎手已經一個翻身下了馬,朝著門口的小廝亮了塊天羅令牌就推門而入。
天羅令牌,乃是天羅刺客通行天羅分堂的身份牌。而這天羅堂,則是在二百年前京都變亂中尹王后代所組。一開始這天羅本是尹王后代為了刺殺皇帝所組的刺客聯盟,可隨著皇室的清剿,不僅沒有滅亡,反而漸漸地淪為了壟斷刺客行業的刺殺機構。而經歷了多方勢力的干涉和協調,竟連皇帝也無發將其連根拔起了。我們的故事就發生于天羅中的兩個刺客。
來者是一位二十多歲的女子,一身柳青色的便服,長著一張粉嫩的臉,眼睛像一只剛斷奶的小貓。只見她在偌大的茶樓里來回的折行,不一會就進了一個略顯昏暗的小屋。
“哦,是青兒啊,今天怎么有空來我這了?”昏暗的房間里,一個穿著白色孺袍的高挑青年停下了手中的筆抬起頭來看她。
“我,我來看看鏟草怎么樣了。”柳青拍了拍手,有些不自然的說。
看著左顧右盼的柳青,青年笑了笑:“坐。你每次來我這都這般模樣,我很嚇人嗎?”
“沒有,沒有。”柳青連連擺手。
“呵,不逗你了,你的銀子想必又花光了吧。”青年站起來,將朝陽的一扇窗戶打開。
“是。”柳青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哎~你也不能老是這樣,伯父的病不算難治,南泛沒有會醫的,你可以去京城看看嘛。”男子將泡好的綠茶放在柳青的面前。
“怎么去?京城到處都是通緝令,我恐怕還沒進京就被人認出來,然后又是追殺。我已經被他們從京城趕到了南泛,好不容易在這安了個家,我還回去自尋死路嗎?”柳青不屑的道。
“哎~罷了,伯父的病我來想辦法。”青年搖了搖頭,“近幾個月來也是邪門,上門的客人都是些小買賣。要鏟的都是些野花,也不見能出過三百兩的。”
“沒事,百兩左右的也是不錯的。”
男子詫異了片刻:“伯父的闕癥又犯了?”
“嗯。”柳青的聲音低沉下去。
“既然是這樣,我這里有五十兩的銀票,你先拿著應急,鏟草的事兒我來想法子。”
“不用,我…我”柳青搖頭退了一步。
“都這時候了還好面子呢?拿著!”說著,男子硬把銀票塞進了女子手中,“其實買賣也不是沒有,只是危險了些。”
“哦!殺誰?”柳青反應過來急忙問。
“兵部尚書安威。他為了一個妾室和戶部的楊德炎鬧了別扭,而這楊德炎也是倒霉,正值南泰貪污案水落石出,這安威就在皇帝面前參了楊德炎一本。”男子頓了一下,“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立馬下旨將楊德炎下了大牢,沒過幾天他就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牢里。”
“啊?!”柳青瞪大了眼睛。
“別驚訝,朝堂上這種事多著呢。”
“那是誰要殺安威?”
“楊德炎的兒子,楊沫。”
“他認識你?”
“嗯,在江南的時候認識的。現在他已經被押回京城了,臨走前他托人給我說:七百兩殺安威,黃金。”
“七百兩黃金?折銀子該有不少一萬了吧!”
“是,可是安威是兵部尚書,皇上親自任命。不僅安威本人武功了得,而且麾下大將易天勛也是名滿天下的好手。”
沉吟了片刻,柳青慎重的問:“安威比易天勛如何?”
“必是不如的,畢竟兵部不是戰場。”
“那么我可以走這一趟。”
“不行,你的身手怎么可能打贏易天勛。”男子立馬回絕。
“我不和易天勛照面。只刺殺安威,我是可以脫身的。”柳青蹙了蹙眉。
“怎么刺殺?若不是一擊必中,安威有的是方法弄出響來。”男子還是回絕。
“夜里,我的我的金陵三釵夜中殺人乃是天下一絕。”
“不行。夜中他們守衛加倍,刺殺反而更容易被發現。”
“我白天潛伏進去,夜中刺殺總行了吧。”柳青爭論。
“總之不行。”男子板起了臉。
“憑什么,我就要去!哼!”柳青粉嫩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怒色。
“你不要任性,這種大買賣連本堂都已經過問了,可見事情的重要。”
“我偏不!你一個天羅堂二品怎么還沒我大膽!你又要給我講,又不給過,你耍我呢!”柳青憤怒的推開門,登登登的走了,“你不給我過,我自己去找本堂生去!再見!”
“哎!你…”話還未講完,柳青已奪門而出。男子急忙跟了出去,“我話還沒講完呢!”
“哎?!艾你這么急著去干嘛?”一個虎背熊腰的男人截住了艾的去路。
“熊言大哥?”艾回過頭來,詫異的看著面前的男人。這正是出身行伍,學刀北地的熊言。
“難得你那么著急,怎么著?看上柳青了?”
“誒~連你都能看出來,她還是木頭一樣。”艾苦著臉搖了搖頭。
熊言哈哈一笑:“你一個大男人說人家木頭,難道你還指望人家先到你家提親?”
“額…罷了罷了,來日方長,青兒的事以后慢慢來。”被噎了一口,艾話頭一轉,“你今天怎么有空來找我?以往此時不都在流芳閣嗎?”
“哎,莫說了,我那老爹說我三十都未曾安家,非托人給我說了門親事。今個來,是請你喝喜酒去的。”
“哦?!萬年不婚的熊言也有今日?”艾調笑道。
熊言聽了也不惱:“人到中年,就開始頗多考慮。經歷了這么多生生死死,少年時的年少輕狂也就收斂了起來。以前總想著名滿天下后再說其他,可多年奮斗也僅僅搏得個刺客的下場。當真應了我老師的那句話:初生牛犢不怕虎,少年不識愁滋味啊。”
“哦,看來你已經長大了不少啊?”艾驚訝的看著他。
“哈哈,你小子方二十四歲罷了,便在這跟我裝一副老生的樣子。”熊言將手搭在艾的肩上,“走,帶你去喝喜酒。”
一高一矮的身影在秋風中遠去,漸漸模糊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