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迫原公子他不是那個意思,請公主萬萬不要生氣啊。”春茶忙著幫迫原求情。
云朝顏踩著滿屋子的狼藉走進,隨著她的腳步拖在地上的衣擺將屋子內的灰塵攪動,那些細微的塵埃在陽光中跳躍,云朝顏站定在其人身后。
“你叫迫原?”
略微有些輕稚且溫和的聲音響起,背對著云朝顏的人不由地微怔,這是少女所特有的音色,一時間難以讓他將那個人人談之色變的荒唐公主聯系到一起,反而像鄰家的小妹妹那般純稚,清雅。
迫原張了張嘴,長時間咳血嗓子沙啞,嘴唇干裂,他艱難地吞咽了下口水。“……是。”
他有些難以相信自己竟然會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在她問話后處于一種完全的本能,那種不對身后人所厭惡的本能。
迫原有些疑惑了,那樣一個荒誕的女子他應該是厭惡才對啊,為什么心中卻沒有那種感覺,這很奇怪,突然他想要轉身看一看這傳聞中的四公主是個什么樣子,不過根本由不得他多想。
云朝顏狀似點了點頭,已經走到了他的身邊,低頭看他的手腕,那簡直是一副骨瘦如柴的模樣,抬手撈起摸上了迫原的脈搏。
“你!”
迫原驟然失色,云朝顏抬頭冷冰冰地盯了他一眼:“本公主在給你把脈,不想死就別說話,你姑且放心,本公主沒有趁人之危的習慣,且不說本公主對你這毒素纏身的身體也沒什么興趣。”
迫原本被云朝顏的舉動驚嚇到了欲要反抗,可是忽然聽到她說自己是中了毒,不由地瞪大了雙眼。
在他咳血之后,不只是春茶,還有不少人都看過他,他們都以為他是患病,而只有云朝顏一眼看出來了,他所中的是毒。
云朝顏幫他把脈的樣子很認真,近在咫尺的側顏隱隱發白,如同那上釉的蜜瓷,唇色淺淡,她的一雙眼睛很特別,因為眉色也是淡的,那雙眼睛低垂著有些如同冷冷的秋月,看著便讓人覺得遙遠可望不可及。
這樣的眼神中有些太多的不屬于塵世的清澈,這便更加讓迫原不解了。
“你自己知道是中毒了?”云朝顏皺眉道,她在溟水國時候身邊有醫毒雙絕的君祁月,自己多少也清楚些。
面前這人所中的毒并不復雜,可是一旦毒發就會不停地咳血,直到身體逐漸衰竭而死,而此毒的毒性本身不強,需要一定的藥性積累,一次尚可自行化解,若連續三日服食便會強大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導致完全中毒。
“……是。”臉色有些發白,迫原默然道。
云朝顏了然,揮了揮手讓春茶先出去以她的名義尋找御醫。
“不要將此事透露出去,暗中接御醫往公主府,春茶你知道該怎么做吧?”
春茶俯首規矩道:“是,公主。”
將房間的門關上后,這屋內只剩下了他們兩人,云朝顏吸了口氣,這才開口問道:“你知道下毒的是什么人對嗎?”
迫原沒有說話,云朝顏也不著急,淡淡地直視著眼前這個臉色泛著病態的蒼白的男子。
“你要明白,現在能夠救你的只有本公主,而有些時候無論看什么都不要看表面,你的事情本公主聽春茶說了,明白你是一個良善之人,既然如此不要讓旁人所困,你有你自己的選擇,有你自己要走的路。”
“……落入到這般的田地,被人當作玩物送與,我還有路嗎?還能做出自己的選擇嗎?公主莫不是在開玩笑。”
迫原失笑,唇角上流出殷紅的血來,自從他踏入這公主府之前,他的一切都已經不復存在了,自由被限制,尊嚴被抹殺,生命受到威脅,在那個地方,他每一刻受到的都是痛苦與煎熬。
“我的處境公主不會明白的,若是公主愿意救我一命也好,就如此放任我死去也罷了,我的心意不會改變,也決計不會為此有半分妥協,自然公主也不必從我身上探聽什么消息,公主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迫原神色沉冷,生出一絲戒備跟抗拒,赫然間在二人面前豎起一道高墻。
“你的意思是你的生死要本公主掌握在手里面。”云朝顏冷冷地笑了,眼中射出一道犀利的光來,“那倒是遺憾了,本公主身邊從不留有用之人,既然你一心求死,我還能留下你不成!”
“……那公主的意思便是隨我去死了。”低聲地說道,迫原有些釋然。
“你想得到是美。”云朝顏勾唇,笑得像個狡猾的妖精,“本公主說不留有用之人,可不代表說你毫無用處,你這病怏怏的樣子本公主看不上可不敢說旁人會看不上。”
迫原臉色一僵:“公主這是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說你蠢還真不為過,給你三日的時間考慮,三日之后,究竟該怎么選擇,想清楚,跟了本公主以后本公主會給你該有的自由,不會限制你的行動,你想要的都可以得到,若反之,你要堅持幫你那背后之人,結果可想而知。”
云朝顏適當地威逼利誘,就不信他還能不上鉤。
那日之后,過了兩天,云朝顏便從春茶那里得知,迫原開始服用御醫給他的藥了,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她相信迫原此人明白,他需要的只是一條擺在面前的通路,一條可以讓他活下去的路。
清晨,云朝顏便親自往西閣去看他,剛剛走進閣院,云朝顏就發現里面跟變了個地方一樣,落葉雜草都被處理的干干凈凈,小樓被重新修理過了,掛著的蜘網也都被除去了。
迫原換上了一身輕制干練的緊身衣袍,在院中練劍,長長的發髻被紅色的緞帶扎起,神采風揚。
“公主。”
云朝顏微微一笑:“不錯,毒素都被祛除了,身體也恢復了。”
迫原收劍拱手,眼神里隱隱帶著感激:“若無公主搭救,迫原何以能有今日。”
“你知道就好。”
還不錯,云朝顏的辛苦沒有白費,她也沒有白費一番口舌,對牛彈琴可是她生平最煩的事情之一了,好在面前這位顯然是帶了腦子的牛。
“從今日起你就暫時住在這里,關于那個人的事情本公主會幫你解決。”
迫原蹙眉,有些憂慮:“不知公主打算如何去做,二皇子其人心思狡詐,若是公主用將我送給旁人或者趕出了啟淵國等借口怕是行不通的。”
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想法啊,看來也不傻啊。
云朝顏眸光微閃:“那你將你的想法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