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著陰潮水汽,溫月悠看著宋嬤嬤的臉色一變再變,出于尊敬福了福身,淡淡出聲,
“是的,我正是十六年前領進門的蘇攸安。您是老夫人身邊的宋嬤嬤吧。”
抬起頭正視宋嬤嬤的眼睛,宋嬤嬤今年六十有余,眼角皺紋細細堆疊,眼底卻透著一絲滲入歲月的凌厲。
方才因為蘇攸安面容的震驚隱于皮下,宋嬤嬤愈發凌厲,
“你怎在此?!不知道閑雜人等未經允許不得進入祠堂嗎?你倒是好大的膽子!”
若是從前顧暮舟還在時溫月悠還有可能被這番嚴厲說辭微微擾亂心神,但經五年磨礪,眼下她足以不動聲色,
“不請自來,是我不對,但是我想知道,難道我沒有活下去的權力嗎?”
皺起眉頭,宋嬤嬤被這無厘頭的話語弄得懵了,
“你可知你在說些什么?誰沒事兒不讓你活著了?”
溫月悠突然跪下,將從前之事一五一十訴說開來,只是避開了幾位主子,她滿懷不忿,
“若不是我命大,早死在那亂葬崗了!”
宋嬤嬤就算再如何受人尊敬到底只是一個奴仆,受不得溫月悠如此,連忙上前扶起,
“你這是做甚?好歹也是個小姐,跪一個奴仆,規矩都學哪兒去了?”
溫月悠順著力道緩緩站起,
“我如何擔得起小姐二字,雖有血緣,可母親究竟是父親在外領回來的身份低微的人,府中下人私下唾棄,就連兩位媽媽也能隨意踐踏。”
松開手,宋嬤嬤冷了臉色,
“你莫要胡說,片面之詞。眼下老夫人已休息,你還是快回吧。”
她已然從只言片語中洞悉溫月悠的來意。
搖搖頭,溫月悠低聲堅決,
“貿然打擾,是我唐突,但我可以等,實話言說,若非危及性命,我絕無可能來打擾。”
眼看趕不走這位小姐,宋嬤嬤不再理睬,徑直離去。
她和老夫人在這蘇氏祠堂已生活多年,早已沒了爭斗之心,莫說原本就對這中途插進來的棠棣反感。縱使禍不及兒女,她們也沒這義務去維護一個妾室的女兒。
這蘇攸安,委實找錯了人。
午時到來,四角的天依舊陰沉,烏云壓地,讓人無端煩悶。
宋嬤嬤一邊暗暗抱怨這鬼天氣一邊準備出門——送吃食的人該來了。
從珠兒手中接過食盒,她轉回身走進,卻發現上午來求個公道的人還在這兒,仔細一看,還有個黃杉丫頭,看來是她的丫鬟了。
有些詫異,宋嬤嬤還以為這人被拒絕后應該喪氣走人了,畢竟她的話從某一方面來說也是挺絕的。拎著食盒,她漠然走去偏房,沒有心軟,卻也沒有趕人。
溫月悠當然沒有喪氣,她把息兒叫進來別叫人送飯看見,又繼續在祠堂候著。
她發現一個事實,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人,不,是主仆,可以達到性格幾乎一模一樣的境界。這老夫人和宋嬤嬤同奶奶和蓮婆婆在一個方面簡直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對待自己心里的外人真是夠絕情的,生生死死都能放得下。
“小姐,那宋嬤嬤走了。”
溫月悠默然。
沒關系,她也沒趕她們。
她就不信老夫人還能一天都不出房門!
“沒關系,我們慢慢等。”
“咕~~”
兩道聲音從兩邊傳來,息兒摸著肚子苦著臉,
“可是小姐,咱們都餓了。”
溫月悠無奈,從懷中拿出手帕,小心掀開,里面有幾塊糕點,
“喏,這里還有些吃的,將就一下吧。”
息兒震驚了,
“小姐,你這為何?”
為何隨身攜帶吃食?小姐從前不這樣的,完了,小姐真的病了。
溫月悠有些尷尬,
“做些準備,總不好人沒求到,把自己餓壞了。”
總不能說這是經驗之舉。
“噢,原是這樣,我還以為……”
“以為什么?”
連忙搖搖頭,息兒表示沒什么,她覺得這個不能說。

遠方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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