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飛快地奔跑在官道上,趙潭一只手扣住窗框,另一只手不自覺悄悄握緊。
不管有沒有用,她都必須試一試。
黎明破曉,天地相接之處,金色的光悄悄彌漫開來。
馬車終于停了下來。
車夫指著前面的茶肆說:“這是溪洞唯一能夠待客的地方。”
趙潭戴好笠帽,跳下馬車,道了謝。
等馬車走遠了,她往茶肆的方向走了幾步,躲進了一旁的胡同。
她抬頭看到二樓臨窗的位置,那里好像有護衛把守著著。
等了一會兒沒有人注意到她,她才快步走出胡同來到茶肆門口。
掌柜熱情地上前招呼:“這位姑娘,可有預定茶房?”
趙潭搖搖頭,掌柜立即道:“上等茶房已經住滿了人,不過還有一間二等茶房,姑娘……”
“就這間房吧。”趙潭拿出荷包里的銀子。
掌柜堆了一臉的笑,接了銀子,趕緊吩咐伙計帶她上二樓。
二樓的右邊是二等茶房,左邊是上等茶房,趙潭目光悄悄掠過,看到對面幾間房門口全都有護衛把守,趙潭默不作聲地關了房門,但左邊的窗戶卻半開著。
她坐在窗戶旁能看到對面廊道的情況,但對面的護衛卻看不見她。
因為這間茶房的位置不僅在角落里,正前方還有一根大紅柱遮擋住了。
泡了碗茶,趙潭一邊品著一邊靜靜地觀察著對面的動靜。
午時有伙計送來膳食,她正要關門,左側有間房門忽然開了一個角,趙潭下意識抬頭望去,就見一個穿著織錦云紋白袍的男子正在喝茶,他的目光落在對面,沒有注意到她這邊。
趙潭一驚,睜大了雙眼想要看得更清楚,左側的房門卻很快合上了。
關緊房門,趙潭皺著眉坐回窗戶旁。
想著將才看到的那個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她的二哥哥趙誠。
他怎么也來了溪洞?
難不成他聽說了什么?
和王言允有關?
曹煜做事向來謹慎,怎么會讓人查到這里!
趙潭正吃著飯,忽然對面的一間門開了,就見一個披著斗笠的男子匆匆下了樓。
守在上等茶房前的護衛很快也都撤走了。
趙潭放下筷子視線朝左側看去。
果然左側的門也開了,趙誠幾個也跟著下了樓。
如果猜的沒錯,二哥哥怕是將方才那個戴斗笠的男子認作了曹煜。
不過她心里卻是很清楚,雖然那人和曹煜的身型十分相似,但她可以肯定那不是他。
這樣的技倆曹煜從前就用過,當她看到穿著斗笠的男子出來時就知道是要引開跟過來的人。
趙潭望著對面的茶房,一時間寂靜無聲,只聽見屋外有蟲鳴鳥叫。
那些人離開的無聲無息,這間茶肆忽然間就恢復了往常的安靜,就像那些人從來沒來過一樣。
趙潭卻知曹煜就在對面的其中一間茶房里。
夕陽漸漸西垂,紅彤彤的陽光籠罩著這間茶肆,樓下終于傳來了動靜。
有穩重的腳步聲踏在木板樓梯上發出吱呀的聲響。
趙潭急忙起身提起一壺水朝樓下的方向去。
剛到樓梯口,只聽“砰“地一聲,水壺猛地撞在了扶手上。
正在上樓梯的人驚得抬起頭,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滾燙的水已經往他的身上潑來。
眼看那水就要沾上王言允的身,忽然一件物什從趙潭的右側瞬間飛出,速度之快,以至于她什么都沒看清,只聽“鐺“地一聲那物什已經擋住了潑出來的水,然后穩穩落地。
趙潭這時才看清楚那是一把寬實的折扇。
王言允的衣衫上最終只沾染了幾滴水沫。
趙潭驚詫之余,忽而感到右側臉頰傳來一陣疼痛,伸手摸上去,有一絲溫熱浸入指縫。
她心頭一頓,攤開掌心,一片猩紅入眼。
難怪這么疼……原來她的臉被那折扇劃破了一道口子。
正想著,身后傳來一陣響動,趙潭微微側頭余光瞥到一抹赭石色的身影朝自己走來。
趙潭的心猛地一沉,提步就要離開,忽然手腕被寬而有力的掌心握住。
趙潭一抬頭就看到曹煜那雙溫潤的眸子。
他的眸子此時很淡,卻又不失溫和,他看了趙潭一眼,側過頭對王言允道:“拙荊笨手笨腳,倒是嚇壞了言允兄。”
即便她戴著笠帽,也瞞不過曹煜的一雙眼睛。
聞言王言允笑了笑,拱手不失禮數,“賢弟身手敏捷,王某今天算是開了眼界。”
茶肆里的伙計上來收拾,曹煜將王言允迎進茶房,卻沒有回避趙潭。
趙潭想了想,坐到一旁的軟榻上。
曹煜拿了藥膏給她,卻沒有和她多說一句話,似乎不大想理會她。
趙潭沒有放在心上,更沒有主動開口,接過藥膏讓人打了干凈的水進來清洗臉上的傷。
一切妥當之后,趙潭順手拿起一本書來看。
曹煜這時正為王言允親手倒了碗茶,“這是洞庭的新茶,言允兄嘗嘗。”
王言允淺嘗了一口,臉上頓時露出驚訝來,“好茶好茶,這么好的茶我還是頭一次喝到。”
曹煜道:“這茶在貴族間頗為盛行,我們曹家已經大量買下,打算開拓海上貿易。”
聽了這話王言允眼珠子一轉,笑道:“賢弟倒是有鴻鵠之志啊!”
“言允兄過獎了,曹某今后還要多多依仗您呢。”
曹煜嘴角彎著一抹弧度,給人一種十分謙遜和親切的感覺。
趙潭微微從書中抬起頭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曹三爺。
“說什么客氣話。”王言允道,“賢弟放心,我回去一定說服大哥和你見上一面……”
余音還未落下只聽安靜的茶房里“哐當”一聲響,兩人的交談被打斷。
趙潭急急站起身道:“是我不小心打翻了茶水。”她手邊的茶碗被打翻,茶水灑了一地。
曹煜見狀連忙起身走過來問:“怎么樣?有沒有傷到。”
趙潭自然清楚曹煜這般體貼的模樣是做給王言允看的。
王言允這人十分的信風水,但凡有個什么事都要掛上兇吉。
今天她潑了他的水,又打翻了茶碗,就不信王言允不留個心眼。
趙潭抬起頭看向曹煜,卻有些著急,“夫君在說什么呢,你不是答應我往后要在多留在家中,怎么這么大的事卻沒有和我商量一下,那海上的生意有多兇險,夫君又不是不知,你這不是平白讓我擔憂嗎!”
話音中明顯透著幾分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