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強打開門,看到好幾個不認識的人,還有一個九、十來歲的小孩。
“嗯?王婆婆不是住在這嗎?”來人看了看大門問道。
甄強點了點頭:“對,王婆婆住這里。”
說話間,王婆婆從里面走了出來,看到門口站著的幾個人后連忙招呼他們進來,甄強站在一旁愣愣地跟在后面。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剛剛從墓園回來的戴凈植他們。戴凈植看了看甄強和縮在角落里的一個男孩子,這倆人好像要黑一個度,像是剛剛挖煤回來的,兩頰也有些塌陷。
戴凈植:“王婆婆,他們是您的親戚?”
王婆婆擺了擺手:“不是,他們呀——可能,是你的親戚!”
“我的親戚?”戴凈植忍不住轉過頭又看了看甄強他們,想想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遠方親戚。
王婆婆:“五天前呀,他們敲門問我認不認識戴凈植,我就想起你每年來跟我說的,你有個走失的姐姐,要是有人問戴家,千萬要留住這個人。”
戴凈植仔仔細細打量著甄強,拋開他黝黑的膚色,他的臉看起來實有點熟悉。
王婆婆繼續說道:“我本來也不能確認,他們是不是你一直等的人。但是他們拿出了那個長命鎖,和你之前給我看的一模一樣,上面的字我倒是不認識。”
“長命鎖?”戴凈植聽到這三個字連忙站起身,“在哪呢?給我看看。”
王婆婆指了指甄強,甄強便從懷里掏出一個紅布包,扒開紅布包,就是一個銀的長命鎖。
“是!是這個!”戴凈植仔細看了那個長命鎖之后激動地說道,付正辛站在一旁也頗有感觸。
“那你——你是?”戴凈植抬起頭來看著甄強,眼里滿是希望。
“我娘叫戴凈妍。我是她兒子。”甄強說話的時候還是愣頭愣腦的。
“你娘?那你,那你就是我外甥——”戴凈植轉過頭欣喜地看著自己的老伴,又看了看角落里一聲不吭的甄老實,“那這個孩子是?”
“他是我兒子。”甄強將甄老實從角落里拉了過來。
戴凈植蹲下摸了摸甄老實的頭,沒想到自己還能再找到和姐姐有關的人,這孩子長得有點黑,但是五官端正,挺老實的。
【回憶】
甄強他們下山已經有五六個月了,他們當時按照甄強他娘寫的紙條找到了戴家原來的住處,但是卻發現戴家的住處已經被拆了,而旁邊住的王婆婆那時剛好生病住院了不在家,甄強他們敲門的時候,沒有人應。甄強只好帶著甄老實和冬妞又回到了最開始住的賓館。
甄強本以為找到戴家很容易,到時候就能享受著好生活了。但他不知道這外面的世界與山里不一樣,幾十年的時間就是滄海巨變。甄強記得周彩利說過,要是戴家搬走了,就在城里再呆一段時間,多找找。甄強雖然不是什么聰明人,卻也不想一無所獲就回去,要知道爬山回去后只怕更沒有心勁再想著出來了。
甄強便和兩個孩子一條街一條街地問,每天都出去問,前三個月,他們對這城里還有無限好奇,一邊問一邊看這城里人是怎么生活的卻也有點意思。第四個月開始,甄強就有點灰心了。他已經當了那三個銀鐲子,在這城里什么東西都要買,那些錢都已經花了一大半了。
“冬妞,你去那邊那戶人家問問。”甄強把背著的布包蓋住,指了指遠處的一戶人家對冬妞說道。
冬妞點了點頭,乖巧地跑過去敲門問那戶人家認不認識戴凈植了。她問完一轉頭,甄強和甄老實卻沒了蹤影。
“強叔!”冬妞跑到剛剛甄強站著的地方,向四周看了看,想著甄強也許是去附近的地方問了,一會就會回來了。
冬妞站在那里,直到太陽都落山了,冬妞才真真切切地慌了,一邊哭一邊喊:“強叔,老實哥哥,你們在哪啊?”
冬妞最后跑回了他們住的賓館,那時天已經黑了。
冬妞使勁敲他們原來住的房間,但是沒有人來開門,過了一會,賓館的服務人員過來了:“你這小孩,在這敲什么敲,旁邊房間的客人都要投訴了。”
“大姐姐,我找我叔和哥哥。”冬妞抹了一把眼淚,哽咽著說道。
“你叔?”那人抬頭看了一眼房間號,“這房間已經被退了,現在是空著的。”
冬妞本來就不熟悉這城里,聽完那服務人員的話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該怎么辦。
“你是找不到家了吧?”那賓館的服務人員見這小女孩就是不走,也沒了耐心,拽了冬妞一把,“走,跟我走!”
“爹,咱不去找冬妞了嗎?”住到新賓館里后,甄老實看著窗戶外面問甄強。
“這開銷實在太大了,多一個人吃飯就多花一份錢,你狗蛋叔給的那個銀鐲子換的錢估摸著也花完了,再帶著她,咱倆在這怎么活下去?”甄強拉著臉,他也糾結過,但是狗蛋都說了,隨便把冬妞扔下就行了,既然這樣,就別怪他無情了。
甄老實也沒有再說話,他心里只是覺得一個玩伴沒有了,有點可惜。不過他覺得冬妞很笨,又是個女娃子,扔下就扔下吧。
甄強又帶著甄老實在城里找了一個月,仍舊沒有任何消息,錢都快花完了,莊稼人本來就飯量大,那幾天,甄強都舍不得用錢買吃的,每天都餓得前胸貼后背的。
“明天再去那個地方問問,要是沒有消息,咱就回家。”甄強坐在賓館的床上對著甄老實說道,“回家種地也比在這受這勞什子罪強。”
睡前,甄強嘴里又嘟囔著罵了幾句,是罵周彩利的,大概就是罵她好高騖遠,看不起山里的生活,非要讓他帶著娃子出來遭罪。
第二天,甄強收拾好了所有東西,去賓館那里退了房,其實他也沒錢再住下去了。走到戴家原來的住處那里時,甄強和前幾次一樣,敲了敲戴家原住處旁邊人家的門,他不抱任何希望的,見沒有人來開就打算拉著甄老實回山的。
結果,他走了幾步,后面的門開了,從里面出來個拄著拐杖的老婆婆問他們有什么事。
甄強嘆了一口氣又走回去說自己是找姓戴的人家的,他想著那老婆婆肯定什么都不知道,說也肯定是白說了,沒想到老婆婆拉著他,讓他和甄老實先在自己這里住下,她認識姓戴的那家人。
甄強本來還半信半疑的,不知道這老婆婆說認識的人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但是老婆婆說清明時,戴家人就會來,甄強心里想著老婆婆這能住能吃,也不用花錢,反正自己已經來了這城里五個多月了,再多住幾天也無所謂了。
“那我姐呢?她現在在哪里?她也回來了嗎?她怎么樣?”戴凈植心里有無數個問題想得到解答,急切地看著甄強。
“我娘,”甄強咽了一下口水,低下頭有點沒底氣地說道,“我娘——她,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