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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知人世間

第五章皮皮

感知人世間 有希望呀 2113 2020-08-02 19:42:32

  皮皮是我養的一條狗,一條養了九年的狗,一條已經去世了的狗。

  我家養過很多條狗。黑的白的花的,安靜的活潑的都有。但沒有一條像皮皮那樣,讓我記憶深刻。它死了以后,我家再也沒有養過狗。

  皮皮是一只土狗,全身白白的沒有一根雜毛,漂亮的像個公主。第一次見到它是在朋友的家里,那時候的它還是個小姑娘。躲在屋里死活都不出來,任憑它的主人怎么呼喊都無濟于事。可是當我試探著叫它的時候,它卻跑到我的腳邊撒起了嬌。它的主人生氣的大罵:“你真的是沒有良心哦,我可再也不喜歡你了。”當我要走的時候,它堵住門口不停地叫,好像在哀求我留下來。看到這個情景,它的主人就說:“要不然我把它送給你吧。我們離得這么近,我可以隨時去看它,而且我媽媽上班太忙了,有時候照顧不好它。”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把它帶回家,我還處在懵懵的狀態里。說來也是奇怪,一路上它安靜的跟著我走,好像它本來就是屬于我的一樣。

  毫無疑問,它受到了家里每個人的喜愛。很快家里的人都自動承擔了照顧它的責任而且分工明確:爸爸負責給它洗澡,媽媽負責每天投喂,我負責每天和它一起散步,姐姐負責給它做好看的衣服,而弟弟則當起了“鏟屎官”。這個被愛簇擁著的小家伙,好像也感受到了我們的善意和喜愛,一整天都圍著我們轉來轉去。

  這股喜悅勁兒過去之后我們才意識到,它還沒有名字。“就叫皮皮吧。”我隨口說了一個早就不記得在哪個影視劇里聽到的寵物名字。“皮皮多難聽啊,聽起來一點都不乖。”媽媽似乎不太滿意。“不想了,太費腦筋了。就叫皮皮了。皮皮,你過來——”它倒是很好說話,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名字,乖乖的跑過來搖著尾巴撒歡。而這個名字,一叫就是九年。

  人人都夸它懂事又聰明,不僅是我們,連鄰居甚至陌生人都會這么說。每次我放學回家,它都會按時等在胡同口,風雨無阻,任憑媽媽怎么喊都不肯回去,它的原主人說它從來沒有這樣過,來到我家以后,它好像變得有人情味了;它知道誰是善意的,鄰居來的時候從來不叫,就算感到害怕也只是躲在我身后偷偷張望,它就是用這副乖巧的樣子為自己贏得了無數的零食,我們都開玩笑的說它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即使面對不懷好意的壞人,它也從不“動粗”,只是用語言威懾,乖乖等著我們做決定。

  它是一只特別調皮的狗。每次帶它出去散步,它都撒歡似的瘋跑,左嗅嗅又聞聞,一刻也不曾感到疲憊。很多時候它都會偷偷地跑出去,徹夜未歸,等到我們找到它的時候,它不是在泥里翻滾,就是在野花叢里追蝴蝶。我佯裝生氣的說:“你不用回來了,你去玩泥巴,追蝴蝶好了。”它會用毛茸茸的腦袋蹭我的臉,讓我也變得臟兮兮卻再也生不起氣。

  它還是一只很有“心機”小狗。它喜歡交朋友,而且物種限,和它一樣的狗狗就不必說了,什么牛羊呀,貓呀,雞呀,甚至連麻雀,也能和它聊上一會兒。而它結交新朋友的辦法就是——分享食物。一開始我們并不知道這其中奧秘,只當是它有自己獨特的“魅力”,讓大家甘于圍在它的身邊。直到有一天,媽媽發現她剛剛給它做好的碎肉,一轉身回了一趟房間的功夫就不見了,而它的嘴巴根本沒有咀嚼。出于好奇媽媽又拿了一些零食放在它的面前,然后偷偷躲進屋子里觀察。只見不一會,它的“朋友們”就成群結隊的來了:小貓、麻雀足足有五趕六只。媽媽氣得趕緊跑出去對它說:“好呀你個臭皮皮,我辛辛苦苦給你撕碎的肉,你都拿來招待你的小伙伴了呀,你看著,我再也不給你弄了!”聽到媽媽這樣說,它忽然起身沖著它的“伙伴”們大叫,好像在說:“快走吧快走吧,我媽生氣了!”看到這樣的場景媽媽忍不住笑彎了腰,說道:“真是拿你沒有辦法!”

  但這樣平淡卻幸福的時光倏忽而逝。

  聽說狗狗的平均壽命是十四歲,但我卻沒有足夠幸運,讓它陪伴十四年;或許它也為此感到悲傷,沒有陪我十四年。

  皮皮在我家生活第九年的時候,我們明顯的感覺到它在變老:它不再像以前那樣活潑了,不再愛跑愛跳,不再滿院子的追著蝴蝶鬧;它的牙齒開始脫落,連最愛的肉也咬不動了,飯量也在逐漸變小;它的視力下降的很快,經常會碰壁或者摔跤;它好像更愛曬太陽了,一天不回來都是經常發生的事;它經常偷偷流淚,好像有什么事情讓它悲傷的無法自拔;它變得更黏著我了,寸步不離都覺得不夠親密......它儼然像一個老人了。

  我對此感到無比恐慌卻毫無辦法。只能用盡我所有的方式盡可能溫柔的對它,希望能挽留它哪怕再多一天。

  皮皮走的那天是一個夜里,甚都至沒有叫一聲。早上起床爸爸發現它的時候還以為它在睡覺。爸爸沒敢第一時間和我們說,偷偷一個人哭了好久,把它埋在了院子里的桃樹下。媽媽說醒來以后發現它不見了,怎么也不敢相信它已經再也回不來了。

  媽媽打電話告訴我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努力克制是自己聽起來盡可能的平靜,我不敢哭出聲來,我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我的悲傷。這九年的時光仿佛還在昨天,一瞬間又像煙云消失不見。

  我給朋友發了一條長長的消息,我希望他能理解我的感受。

  許久,他說:

  “從你和它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知道它會跟著你走。不要難過,在你身邊的這九年,是它一生最幸福的時光,值了。”

  其實這也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

  后來我和媽媽說我想再養一條狗,媽媽很堅決的拒絕了。她說這樣的悲傷,不能再承受一次了,有些失去一輩子體驗一次就足夠了。

  院子里的桃樹又開花了,結果了,我們過得很好,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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