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瑨瑜隨意尋了處客棧,里頭沒沒看到什么人,正好了,她一拉韁繩就停了下來。
“下馬。”
“你就這樣把我扔下了?”
晏朝陽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好似面前這個天仙般的人兒是個負心女。
鄴瑨瑜皺眉看他,不耐煩問道:“你下不下去?”
來時拿著紅纓槍,還這幅打扮,百姓看了就躲閃,生怕惹上事兒,可把她氣得夠嗆。
“我不要,我這一下馬,你怕又不知道去哪了!”
晏朝陽搖頭拒絕,周圍百姓指指點點的,雖不知道他們說的什么,但和她猜的八九不離十,這般招搖,若是被鄴府的人看見,可是不得了了。
晏朝陽前一刻還為和鄴瑨瑜共乘一馬開心,下一刻卻看到她回身一腳踹來。
他連忙翻身跳下馬,往后退了數步才穩住身體。
“嘶,你這女人怎這般狠心?”
鄴瑨瑜不理他,周圍奇怪的眼神看來,他朝周圍吼了句,“看什么看?!沒見過人是吧?!”眾人一驚,連忙散開。
這小郎君長得人模狗樣的,沒想到竟是這般粗俗之人。
晏朝陽滿意回身,一回身就看到鄴瑨瑜要跳下馬,連忙上前想接住她,她卻換了個方向避開了他才跳下。
拿樹枝隨意挽起的青絲紛飛,衣擺被吹起些又落下,好似真是下凡的仙子,晏朝陽來時給她找了個幕籬戴上,這番天仙的英姿颯爽只被他一人看見,不禁有些晃神。
“何時來的?”
她牽著馬朝客棧走去,邊走邊說話。
沒聽到回復,疑惑轉過身看著傻愣在那的少年,上下打量一番,聲量大了些喊他。
“你傻愣著作什么呀?快跟上呀!”
晏朝陽這才醒神跟在她旁邊,不好意思地回道:“十日前忙完才得知你離京,什么都沒準備就立刻動身,騎著馬就來了,有些疲憊,就愣了神?!?p> “十日?戰報怕都沒你快吧?”
鄴瑨瑜微錯愕,忍不住輕笑出聲,晏朝陽紅著耳尖瞪了她一眼。
“你還笑呢!若不是你,我哪里會這般狼狽出現在這?”
鄴瑨瑜不回這話,“你何時歸京?”
“怎么?我剛來你就想我走?”
晏朝陽偏頭看她,單挑眉反問。
“你在這兒,侯夫人……”
鄴瑨瑜話說到一半就看到旁邊兩個少女死死看著晏朝陽,臉頰緋紅,鄴瑨瑜瞪了他一眼,笑罵一句招風引蝶,快步流星越過了他。
晏朝陽被瞪了一眼,不明所以,看她毫不猶豫就走了,也沒等他,不免有些委屈,這時一個女孩朝他走來,晏朝陽看她衣著應是個丫鬟。
果然,那丫鬟先開了口:“公子,我家小姐是城主府的二小姐,請問公子是哪家的少爺?可愿與我家小姐旁邊茶樓一敘?”
晏朝陽一愣,卻看到那兩名女子緋紅的臉頰和羞澀的眼神,還有蠢蠢欲動的腳,又看著前面好像生氣了的少女,突然大笑起來,還對那丫鬟說:“什么公子?什么城主的二小姐?俺是那俐城吉永村的,二十有三兒了,剛從越城回來,俺娘給俺寫信說嘞,俺家搬到凝城了,買了二畝地兒,要俺回去種田,還給俺找了個特美的姑娘,要俺趕緊回凝城哩!”
他不知哪學的口音,胡說一通,那婢女嚇得面無血色,晏朝陽還不放過她,又指著前面的鄴瑨瑜得意洋洋笑著說:“恁看到沒?就內個!俺娘還讓她專門到巖城找俺咧!漂亮吧?雖然恁看不到臉,但恁看她這身板兒~是不是特別好?俺娘還說了她力氣大,吃的還少,回去好跟俺一起種田,還讓俺們回去就成親兒!”
說著說著愈發起勁,那婢女兩腿發抖,晏朝陽作勢要靠近,她嚇得拔腿就跑。
晏朝陽轉身憋笑邊追上鄴瑨瑜,笑問她是不是吃醋,鄴瑨瑜有些莫名其妙,不再理他。
晏朝陽在旁邊嘰里呱啦,鄴瑨瑜煩不勝煩,心道我吃什么醋,被看的又不是懷昭。
鄴瑨瑜把馬栓在客棧門口的柱子上,朝里面喊道:“小二!一件上房?!?p> “是誰要上房???”
晏朝陽看到里頭跑出來個小老頭,個子不高,有些許圓潤,看面相像是個大富大貴之人,應該是掌柜。
鄴瑨瑜一錠銀子扔過去,就往里面走:“這兒呢!他在這住兩天,銀子不是問題,你好好照看著?!?p> 掌柜接住銀子,先是捧著咬了一口。
晏朝陽一回頭就看到掌柜咧開嘴露出顆大金牙滿足地笑著。
沒想到這掌柜的沒舍得穿多好,一身灰撲撲的,倒給自己鑲了顆金牙,他看向鄴瑨瑜,她正笑著吩咐掌柜。
“別樂呵了!先派人把馬安頓好,哪間房采光最好?”
掌柜聽到她問連忙安排好跑上前給她介紹:“我們這兒啊,上房采光都好。”
鄴瑨瑜問:“頂樓那間呢”
晏朝陽有些詫異,她怎么知道頂樓有間房是能住人的?那間房不是都用來做儲物間的嗎?
掌柜也覺得有些奇怪:“最頂樓是有間房,采光最好,往窗口看有山有水的,但前些年有位貴小姐來的時候看上了那間房,可惜當時那間房并無用處,也就是個空房,什么也沒有,那位貴小姐年紀不大,可能就十歲,從開客棧到現在我生意最好一個月的利潤也才五兩,但她一出手就給了我三十兩銀子,買斷了那間房,讓我收拾好,她日后會來住。”
邊說著邊往鄴瑨瑜幕籬里瞅,這姑娘的說話比那日日開嗓的戲子說話還好聽,瞧這通身的氣派就不是什么凡夫俗子,怎么會有種莫名的熟悉……
瞧著瞧著看到鄴瑨瑜腰間愣住了,這玉佩是……他這樣想著,視線重新回到鄴瑨瑜臉上,什么也看不見,恍惚間看到鄴瑨瑜一雙眼睛盯著他。
他一驚連忙移開視線就看到姑娘旁邊的公子在看著他,那陰鷙的眼神,著實嚇得他一哆嗦,再不敢往少女那看,晏朝陽才收回視線。
鄴瑨瑜挑挑眉,一笑而過,轉身蜷指朝向晏朝陽,意示掌柜看他,然后笑道:“這可是大戶人家的公子,身份尊貴,講究得很吶,倘若是別人住過的他還不要咧!你盡管說價格,我買過來,斷沒有缺你銀子的道理?!?p> 掌柜松了口氣,連忙稱是,沒想到這小公子和小姑娘年紀不大竟有這般駭人的眼神,真是堪比自家的母老虎。心里頭想著還背過身偷偷抹了把冷汗。
“這客棧怎么沒什么人?”
客棧布局中規中矩,就是沒客人,甚是奇怪,猛地回頭問掌柜,掌柜還擱那抹汗兒呢,沒注意她說什么。
鄴瑨瑜偏頭看他,大些聲音喊了一句,“掌柜!”
掌柜一驚,連忙拍胸口,好一會兒才順了氣,他回過身來,幽怨地看著她,鄴瑨瑜也不覺心虛。
“掌柜沒事吧?”
掌柜搖搖頭嘆了口氣,娓娓道來:“姑娘有所不知,這客棧是我和我娘子成親時一起開的,開了十多年了,之前生意一直不錯,但近兩年北街開了個云端客棧,像是京城的做派,什么富家公子,富家小姐都往那跑,自那以后,除了些趕京的呆書生,我這就沒什么人了。”
鄴瑨瑜開口又要說話:“云端客棧,那唔……”
剛開口晏朝陽就從后面捂了她的嘴,掌心擠壓著柔軟的唇,難免有些意動,他突然清醒,他怎么能這么齷齪!不能再想下去了!
他在后面看了半天,這掌柜剛才還不松口,怎么這下就愿意了呢……
他吐出濁氣,對掌柜說道:“掌柜的,帶我們去看看那間房吧,她這人說起話來一向是停不住嘴的?!?p> 鄴瑨瑜聽他這話眼睛都瞪大了,也不知道剛才嘰里呱啦一直吵吵的人是誰,現在倒還污蔑起她來了。
掌柜不敢反駁連忙點頭應和,晏朝陽瞧他走在前面帶路,就松了些力氣想放開鄴瑨瑜,卻被她握住手用力一掰,咔的一聲,手無力垂下,她輕揚下巴,抿嘴偷笑瞥了他一眼,扒拉下凌亂的青絲,滿意地笑了,高昂著頭,猶如一只戰勝的公雞。
晏朝陽扶住錯位的手,看著前面的少女,無奈地笑了笑,右手一用力掰了回去,轉了轉手腕,就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