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瑨瑜就著月色來到之前那個少年待的屋子。
吱嘎一聲推開門，伺候少年的壯漢馬上迎上來。
他低著頭問安，“小姐安？”
鄴瑨瑜稍頷首，“尚安。”
“小姐，有什么事您就吩咐，屬下幫您做就好，何必您親自前來？”
那壯漢有些拘謹，手腳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
她搖搖頭，抬手讓他退下，“你回房休息吧，這里有我看著?！?p> 壯漢誠惶誠恐跪下，“這怎么能行？小姐千金之軀怎么能伺候人呢？”
鄴瑨瑜輕笑，明明是怕她做不好，還說得這么好聽，真不愧是府里待久了的府兵，嘴這么甜。
“怎么？不放心我來呀？”
“屬下萬萬不敢。”
大小姐都這么說了，那壯漢自然不好再待下去，他一步三回頭最后還是踏出了門，還貼心地關上了門。
鄴瑨瑜吹了蠟燭，拿了顆夜明珠放在前頭照明，然后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床前，這才開口，“別裝了，我知道你是醒的?！?p> 床上的人一動不動，她正用拇指磨搓著手心的玉佩，繼續說下去：“我能看出來你打娘胎里就帶著毒，也能看出你剛中的毒，怎么會連你是否清醒都看不出？”
床上半死不活的少年睜開眼睛，“為何現在才拆穿我？”
數日未開口說話導致他的嗓音非常沙啞，難聽，還有一種快斷氣的感覺。
鄴瑨瑜將面具摘下，在手里轉了一圈，“先前沒空處理你，更何況我若是當時就拆穿了你，你會乖乖地裝到現在嗎？”
笑聲從少年的喉嚨傳出，一聲比一聲悶，不好聽但也還能忍受。
“顯然不會。”
他掙扎著坐起，偏頭看向鄴瑨瑜，鄴瑨瑜頗有些驚訝，沒想到這人睜開眼之后還挺好看的。
挺拔筆直的鼻梁，偏薄的唇有些蒼白，不說絕無僅有，但也算是少有的佼佼者了。
不同的是他俊美的臉上長了雙漂亮的狐貍眼，不同于一般的狐貍眼狹長，他的狐貍眼偏大，眼尾上揚，就好像眼里長了把鉤子，能勾住人心，他的睫毛很長，很濃密，濃密到好像輕輕眨一下眼睛就可以扇動人心。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漂亮的狐貍眼，突然想到一個詞，媚眼如絲，雖然用在男子身上并不妥當，但用在他卻是很合適。
男子看到她的時候也愣住了，這世上真的有這樣好看的女子嗎？
曾聽聞大齊的洛陽郡主容貌無雙，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但他覺得眼前這女子的容貌一定不比那洛陽郡主差。
那洛陽郡主他沒福氣見著，但眼前這女子是實打實坐在他面前，他親眼看到的。
他詩書經文讀的不多，卻也知道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等詩句，傾國傾城，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等詞。
昔日讀時只覺得諸位先生夸大其詞，如今卻覺得這些詞用在她身上過于蒼白。
天盛，凌云兩國號稱國內第一美人的佟敏，徐念萱，大齊長安雙姝，沈清舒，薛妍靜，這四人他都見過，各有各的美，可也算不上絕世。
眼前這女子不同，她一身赤紅素裙，青絲簡單束起，微微勾唇，竟比桃花還嬌媚，比烈火還灼熱。
他眼里滿滿都是驚艷二字，鄴瑨瑜很快地收回了視線。
“敢問尊名。”
他醒神后多少有些懊惱，這樣看著人家姑娘，多少冒昧了些。
“在下顧寂歡。”
名字不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顧姓不多見，也不至于稀有，再大也不過就是凌云的皇室。
“顧公子在此已有數日，不知公子何時啟程，免得家里人擔憂?！?p> 這話說的看似委婉，實則差點直接讓他滾蛋。
顧寂歡臉上的落寞肉眼可見，他垂下眼簾，“在下父母已逝，家里就在下一人。”
鄴瑨瑜臉上的風輕云淡裂開，她收起臉上帶著的微笑，看向顧寂歡的目光里夾帶著威脅，“顧公子這意思是不打算走了？”
顧寂歡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姑娘這般挽留在下，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厚著臉皮留下了?！?p> 鄴瑨瑜臉上的表情僵住，她不是讓他滾蛋嗎？什么時候挽留他了，他這一臉嬌羞是什么鬼？！
她抬手伸出兩只手指在顧寂歡面前晃了晃，“顧公子，如今擺在你面前的就兩條路，一、在這里等死，二、離開這里去別的地方等死?！?p> 顧寂歡抬眼看著她的眼睛，“這二者有何區別？”
“當然有?！?p> 他挑眉看她，鄴瑨瑜雙手交疊放于腿中，微微一笑，認真地看著他的狐貍眼，誠懇地回答，“在這里等死的話，我可以給你一個體面，讓人葬了你，不會讓你橫尸街頭的?！?p> 顧寂歡低著頭挑眉輕笑，他說道：“那還真是感謝姑娘了?！?p> “不用客氣，家師乃游醫，見過的疑難雜癥數不勝數，說不定你熬到他或著我師兄來，能抽空能給你看看?！?p> 哪個游醫這么大能力？還抽空？顧寂歡不好深究，他輕抬下巴，問道：“條件是什么？”
說到這鄴瑨瑜才露出了些真實的笑容，“那要看你有什么了？”
顧寂歡被她的笑容迷了一下，勉強移開視線說話，“財？還是權？”
鄴瑨瑜搖搖頭，錢她有的是，權她也排的上號，就這種東西打發她？
“公子就這樣打發我呀……”
話剛至一半就被顧寂歡打斷了，“那你想要什么？”
話里隱隱約約有讓她別得寸進尺的意思，鄴瑨瑜眨了眨眼，“這樣吧，就當欠我一個人情，來日還給我就是。”
顧寂歡微皺眉，這個人情他不想欠，日后這丫頭若是獅子大開口，他還沒話說，但如今他不答應也沒辦法了。
“要不你選在別處等死吧，用珍貴的藥材吊著，雖然也沒多久，但好歹也有幾天活頭?！?p> 顧寂歡點點頭，果斷做出選擇。
“那我就在這兒等你師父來吧?！?p> 鄴瑨瑜嘴角含著真誠的笑，“你可得考慮清楚了，我師父來這有要事，不得閑的話，你就白欠我一個人情了?！?p> 顧寂歡硬生生從她眼里看出了不懷好意，仔細思量一番，人情雖難還，但這姑娘給他用的藥材，補品都是上等的，眼下他也無處可去，不如就留下等身體恢復些再走。
很快他就下了決定，“還請姑娘手下留情，日后給我留點余地。”
鄴瑨瑜含笑點點頭，“這是自然。”
這人一看就不是平常人家出身，若他真是凌云的皇室，一些師父看不上眼的藥材和幾株人參就能換一個凌云皇室的人情，她算是賺到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嘴里的一些藥材在別人眼里卻是千金難求。
顧寂歡突然開口發問：“不知姑娘如何稱呼？芳齡幾許？可有婚配？”
鄴瑨瑜挑挑眉，隨口就來，“我叫王芳，今年三十，死過兩任丈夫，現在是寡婦，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顧寂歡被堵的沒話說，微微搖搖頭，“沒了?！?p> 他看著鄴瑨瑜離去的背影，心里在想大齊哪個千金小姐能對上。
長相傾國傾城，身量極高，瞧做派氣質，定是身份尊貴，家世顯赫，這除了洛陽郡主還能是哪位??？
聽聞大齊盛京有句話，長得俏，生得高，艷衣裳，一遇準是洛陽郡主。
可這個時候洛陽郡主怎么會出現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