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里滿是委屈，可眼下卻不能發作，他得考慮到自己命懸一線的三妹妹。蘇子慜咬著牙，雙手抱拳朝著面前的曾大夫賠禮道：“曾大夫，對不住！剛剛是我年少無知，不會說話。拜托您，一定要施以援手救治我家三妹妹！無論您怎么懲罰我都行。”
“無論怎么懲罰都行？”曾大夫冷冷地笑道：“蘇二公子的變臉可真快，令老夫自嘆不如。”
“曾大夫！”蘇子涵走上前，擋在蘇子慜的面前再次做賠禮狀，懇求道：“曾大夫，真的拜托您再想想法子救救我家妹妹，您想要什么盡管開口。”
“我什么都不要。”曾大夫放下手中的藥箱，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無奈道：“老夫我從不是貪慕錢財之人，只不過因為你家二公子的那番話心里存了些氣。”
“曾大夫……”蘇子慜走上前想對曾大夫開口致歉，卻發現喉嚨里發不出聲。
曾大夫仿佛知道蘇子慜要說些什么，只看他擺了擺手慈愛的笑道：“誰沒有年少輕狂的時候？蘇二公子不必致歉。剛才，老夫的確有不足之處。”
“曾大夫此話是何意？”蘇子涵有些不解。
“想必不光兩位公子知道，就連這臨江城的尋常人家皆知我曾某一生行醫從未有過紕漏，也沒有我曾某醫治不好的人。”
蘇子涵和蘇子慜相視一眼，點了點頭。
“可惜這只是謠傳。”曾大夫打開手中的藥箱，掏出一排銀針以及一枚小刀，自嘲道：“我也有救不好的人，也曾經救不活一位少女。她的年紀與貴府三小姐的年紀相仿，中的毒也是蛇毒。”
“所以你才會這么抗拒醫治？”蘇子慜從蘇子涵的身后探出頭，小心地問道。
“這……一半一半吧。蘇大公子，可否讓你們府中的丫鬟們先退出房內？”
蘇子涵微微點頭表示應允，他伸手一揮吩咐丫鬟們全部退出門外。
“咦？你怎么還不退下？”蘇子慜看著跪在蘇嫣然床前的小丫鬟好奇道：“你是誰？”
小丫鬟朝著兩位公子磕了磕頭，回道：“奴婢是小姐的丫鬟忍冬。雖然公子們與小姐是親兄妹，但男女有別有些事情始終不方便，懇請公子將我留下服侍小姐。”說完，再次朝地上重重地磕頭。
曾大夫整理好工具，看了眼地上的小丫鬟，笑道：“忠心為主，倒是個好丫鬟。”
聽完曾大夫的話語，蘇子涵仿佛若有所思，隨后輕聲道：“隨你。”
忍冬聞聲怯怯地抬起頭，看見府中的蘇大公子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模樣，而站在一旁的蘇二公子則咧嘴笑道：“小丫鬟，快起來。我大哥允了。”
曾大夫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囑咐道：“小丫鬟，過來給我掌好燭燈。”忍冬聞訊，立刻起身恭敬地站在曾大夫身旁，只見他拿起小刀在燭火上烤至微紅，隨后對自己吩咐道：“你去找出小姐被毒蛇咬到傷口。”
“是。”忍冬走到蘇嫣然的身旁，微微地拉開一絲床幔，輕輕地將蘇嫣然的小腿放到床邊，又小心地將傷口處裸露在外便于曾大夫的醫治。可沒想到，等曾大夫走近時卻十分惱火道：“胡鬧！簡直胡鬧！”
“曾大夫，怎么了？”蘇子涵慌忙大步上前，詢問道：“可是丫鬟的行為有什么不妥？”
只見曾大夫用手帕蓋手，翻了翻蘇嫣然的傷口，隨即厲聲斥責道：“蘇大公子！貴府三小姐真的只是中了蛇毒？我看她小腿之下的刀口才是癥結所在！”
“什么？”兄弟二人不約而同的驚愕道。
而曾大夫亦覺得自己從未像現在這般懊惱。他打從心底懷疑，傳說中這兩位視妹如命的蘇家公子是不是真的在乎他們的妹妹？明明蘇小姐腿上受的刀傷極其嚴重，若不是靠自身堅強的意志撐著，恐怕早已一命嗚呼前去見閻王了。他們怎么會說出只是中了蛇毒，這樣不負責任的話？想到這，曾大夫禁不住再次追問道：“二位公子，你們真的確定蘇小姐只是中了蛇毒？”
蘇子涵聽得有些發懵，他看了一眼同樣也是一臉迷茫的蘇子慜，焦慮道：“曾大夫，我妹妹的傷勢究竟如何？”
曾大夫瞥了一眼始終迷惑的二人，憑著醫者的直覺確定他們沒有隱瞞，這才伸手指示道：“三小姐的蛇毒之傷并不要緊，只需尋常的解毒良藥即可。可她小腿上的傷口才是致命的關鍵。”
“小腿上的傷口？”蘇子涵蹙著眉頭，不解道：“她的傷口怎么了？”
“三小姐的傷口仿佛是被利器所劃傷，看傷口的深度約有一小指頭那么深。”曾大夫一邊解釋，一邊拿起小刀刮了些蘇嫣然傷口外的淤血在燭燈旁仔細地辨析。他說道：“小丫鬟，你替我去把銀針包裹拿來。”
“好的，大夫。”忍冬急匆匆地取過桌子上的銀針包裹，遞到曾大夫手里，回道：“大夫，銀針來了。”
“恩。”曾大夫取下一枚細長的銀針，將它放置在剛才的小刀上試了試，不一會兒這細長的銀針竟由通體的銀白變成整根暗黑。
“大哥！”蘇子慜大聲喊道：“這是怎么回事！”
相比較蘇子慜的驚慌，蘇子涵倒是看起來鎮定許多。他走上前，又一次朝著曾大夫行禮狀：“曾大夫，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妹妹！”
這一次曾大夫卻沒有剛才答應的那么爽快，他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忍不住感嘆道：“孽緣啊！”
“曾大夫！您就行行好，救救我妹妹！我給您磕頭行嗎？”說話間，蘇子慜就要往地上那么一跪。好在曾大夫眼疾手快一把將蘇子慜扶起，語氣里頗有些批評的味道，他道：“好男兒膝下有黃金，二公子怎么能隨便下跪別人？”
“我這不是……”
“即使二位公子不說，老夫也會盡全力救治！只是，能不能熬過這關得看三小姐自己了。”
“曾大夫！”
“二公子！”曾大夫看著心急如焚的蘇子慜，無奈道：“你再怎么催促老夫，老夫只有這么一雙手，更加快不了速度。你如果想幫到你妹妹什么，就替老夫去燒些開水、再拿些燒紅的木炭放進這屋內的炭火盆中。”
“好。”蘇子慜一得吩咐，立馬卷起袖子往外沖。
曾大夫看著蘇子慜火急火燎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他轉過身來，看著蘇子涵說道：“大公子，麻煩您替我掌燈。”
蘇子涵點了點頭。
“小丫鬟，你站在我的身旁給我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