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大夫看著蘇子慜火急火燎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他轉過身來,看著蘇子涵說道:“大公子,麻煩您替我掌燈。”
蘇子涵點了點頭。
“小丫鬟,你站在我的身旁給我打下手。”
“好的,大夫。”忍冬單膝下跪在側,手里是曾大夫吩咐拿好的刀具。只見曾大夫先是拿小刀在燭火上烤至通紅,再在手帕上一擦拭、便沿著蘇嫣然的傷口又深深地劃了一刀;然后換上一把新的手術刀具、將傷口處流出的黑褐毒血刮出;等到毒血被清理的差不多了,他便又捏著一枚長銀針開始在傷口上縫補。
蘇子涵盯著曾大夫在蘇嫣然腿上的一系列舉止,心里少不了緊張。他想開口問詢,可一看見早已是滿頭汗珠的曾大夫,便將已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大約在兩柱香后,曾大夫才緩緩地放下手中的工具,長嘆一口氣道:“總算好了,貴府三小姐的半條命算是保住了。”
一直守護在旁的蘇子涵看見曾大夫的醫治十分成功,心里的石頭剛要落,可當聽見這句話的后半句,他的臉色便沉了下來。他問:“曾大夫,你這話是何意?為什么是保住半條性命?”
曾大夫也不著急回話,等他用絲帕將自己手上沾染的毒血擦拭之后,才開口說明道:“蘇大公子,三小姐的病是由外攻內。這外毒老夫已解,可內毒還需兩味良藥才可解。”
聽到曾大夫的解釋,蘇子涵不免詫異道:“曾大夫,究竟是哪兩味良藥?難道連我建安候府也尋不得?”
面對質問,曾大夫慢慢地停下手中的動作,喪氣道:“是冰山雪蓮和金線吊葫蘆。”
“冰山雪蓮和金線吊葫蘆?”這十個字在蘇子涵的心中過了一遍又一遍,他實在想不通尋找這兩味良藥有何艱難。
看著眼前蘇大公子不明所以的神情,曾大夫只好再次開口說道:“這個中的緣由實在悠久,老夫也不愿多說。老夫只能告訴大公子,現如今這兩味良藥都成了御藥。除非天子開口,哪怕您家是侯爵府也是尋不得的。”
“怎么會這樣?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這突如其來的噩訊,簡直是要蘇子涵的半條性命。
曾大夫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他提起自己的藥箱本想就此離開,反正留下來自己也難幫上忙。也許是因為蘇子涵面如死灰的臉色讓人看了實在可憐,曾大夫有些安慰道:“大公子不如托人問問,天子是否將這兩味良藥當成賞賜恩賜給過他人。”
“恩賜?”呵呵,蘇子涵的心中甚是苦楚,莫不說天子是否恩賜過他人,就說這臨江城到京都的千里之路,自己三妹妹的身體又怎么能受得住?蘇子涵轉過身,朝著曾大夫又一次鞠躬行禮,他原先想感謝曾大夫的醫者仁心才讓自己的妹妹撿回一條性命。可就在這電石火光間,他突然記起了自己遺忘的關鍵。蘇子涵來不及向曾大夫解釋,只求曾大夫再多留片刻,自己去去就回。
那個木盒子!蘇子涵心有牽掛,腳下的步伐也愈加變快,到最后他幾乎是狂奔而去。
“喂!大哥你干什么去?”蘇子慜好奇道。可著急尋藥的蘇子涵哪里顧得上迎面走來的蘇子慜,他急忙忙地跑過,只留下一句:“等會再解釋。”
“這兩樣東西你趕緊先交給大夫。”蘇子慜將手中的開水和木炭往身旁的小廝一放,沖著蘇子涵的身影大喊:“大哥,等等我!”
……
“你怎么跟過來了?”蘇子涵問道:“管家不是稟報,因為然兒的傷情過重,母親此刻也擔憂得昏迷。你難道不去看看?”
蘇子慜半倚靠在門柱上,看著蘇子涵在房間里著急地翻箱倒柜,懶散的回答道:“方才去瞧過了,父親說母親并無大礙,只是一時心急才導致的昏迷。我還想多陪陪母親呢,父親就將我趕了出來。不過他倒沒忘要我們照顧好三妹妹,他說過會就來。”可蘇子慜說了這么多,這蘇子涵好像根本沒有聽進去?他又忍不住自言自語道:“唉,大哥你說父親母親的感情怎么會這么好?都幾十年了還這么如膠似漆,兩人難道都不會厭煩嗎?”可這屋內的大哥仿佛丟了魂。自己嘰嘰歪歪說了這么多,他竟然連個反應都沒有!蘇子慜有些惱火,他湊上前拉住蘇子涵問:“大哥,你怎么了?”
“別拉我!”突如其來的怒吼如同野獸般咆哮,嚇得蘇子慜一動不動。良久,蘇子慜才敢慢慢地吐出“大哥”二字。
“在哪里?!木盒子在哪里!?”蘇子涵眼眶泛紅,雙手捶地,止不住地咆哮道:“那個木盒子到底在哪里?!”
“大哥……”蘇子慜小心地湊上前,問道:“大哥,你這么怎么了?”
“你知道嗎!”蘇子涵一把抓住蘇子慜的肩膀,哽咽道:“三妹妹,三妹妹現在只剩半條性命,她體內的寒毒需要兩味良藥才解。那個盒子,那個木盒子里說不定藏著這兩味良藥!可是我為什么找不到?我明明就放在這里。”
“什么木盒子?”
“在馬車上我給你看過的,一個金絲楠木盒。”蘇子涵靠椅而坐,垂頭喪氣道:“二弟,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看著自家大哥如此沮喪,又是關系到自己三妹妹的生死,這讓蘇子慜的心中亦是十分難受。他伸出手想要拍拍蘇子涵的肩膀以表安慰,可就在這剎那間,他仿佛回憶起了這番話的重點。蘇子慜來不及多說,便一路小跑到自己的房間,抄過桌上的木盒返回蘇子涵的房內。他急迫道:“大哥,你說的可是這個木盒?”
蘇子涵一聽,立馬跳起接過蘇子慜手中的木盒。可木盒在手,他心中依舊是忐忑不安,他害怕這木盒里并沒有自己期待之物,宛如水中撈月一場空。因此連著打開了好幾次都未能成功,最終還是蘇子慜的幫助下打開了這木盒。而打開這金絲楠木盒里的那一瞬間,映入兄弟二人的便是一朵并蒂的冰山雪蓮和一瓶畫著祥云紋的白瓷圓瓶。
“大哥!”蘇子慜雖不懂這兩味良藥有何特別,可當他從蘇子涵漸漸緩和的臉色中便知曉,自己三妹妹的命定是有了生機。
蘇子涵長吁一口氣,顧不及向蘇子慜責問木盒剛才的去向,語氣平和道:“快隨我去找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