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之處,是一顆幾乎將窗子完全封鎖,怎么也見不到全貌的大樹!若是眼未花,也不是身在夢中,看那大了好些倍的樹葉,應該是很常見的一顆槐樹。
但是,重要的是但是。
這他么的世界上,會存在目測直徑超過十米的槐樹么?
江淮直感覺腦仁發疼,周身像是被電擊一般渾身發麻,好半天都無法回過神來,就那樣直勾勾盯著眼前幾欲將枝條擠進窗戶的巨樹。
后知后覺的,他有些手忙腳亂關好窗子,還用力拉了拉銹跡斑斑的窗條。老實說,8號螺紋鋼打造的粗壯的窗條,給不了他一丁點的安全感。
他愣愣轉過頭,對上一雙明亮的大眼睛。
“媳婦兒……”
嗓子有些干,許是太久沒有喝水的緣故。好在終究是屋子里唯一的男人,咽下幾口唾沫后,他才干巴巴道:“媳婦兒,出大事了!”
陳琳掙扎幾下只能眨眨眼,滿是莫名。
江淮回過神,晃晃腦袋回到窗前,很是急迫卻又有些顫抖著幫陳琳做推拿按摩。看著自家媳婦兒疑惑的眼神,本就有些口拙的他,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方圓百里,可以說一直是隸屬于他的勢力范圍,不說一草一木都了然于心,至少一些有特點的事物,都在他的記憶里。更重要的是,昨天心緒不寧的時候,他圍著這幾幢房子,來回轉悠了好幾圈,壓根就沒看到有槐樹存在好吧?
至于那么……大,江淮更不知道該怎么形容。
“我們,是不是一起穿越了?”
很荒誕的,憋急了的江淮愣愣說了一句,然后看著越發疑惑的媳婦兒,索性不再言語,只是加快了推拿的速度。
千言萬語,還不如讓她自個看上一眼。
…………
確實不是眼花了,也不是身在夢中。
江淮偏頭看看旁邊搖搖欲墜的媳婦兒,深吸一口氣將她摟在懷里。他沉默著,她也沉默著,兩個人就這樣直愣愣的看著近在咫尺的大樹,長久未發一言。
“咱們出去看看?”
大致因為陳琳體質的緣故,花費更多功夫的推拿按摩,她依舊未能完全恢復自如,癥狀和江淮倒是頗為雷同。
她不知是第幾次揉揉眼睛,在江淮懷抱里掙扎一下,低聲開口。
“不了,就你這樣,咋出去?”
“……”
又是沉默。
“那,咱是真穿越了?那這房子怎么算?莫非,是平行世界?”
江淮緊了緊懷抱,但是轉瞬間卻是發現自家媳婦兒好像又有些興奮?仔細看了看眼睛,才發現并不是失心瘋導致的胡言亂語……
“靈氣復蘇?異世界入侵?植物大暴動?哎你說,外面會不會出現神話生物?會不會有神龍?鳳凰?麒麟鯤鵬?”
氣氛有些莫名。
江淮看著自家媳婦,神色也是莫名。
好半天,直說得他腦瓜子隱隱作痛,陳琳仿佛才是回過神來,結束了狂轟濫炸,又成了一副怯生生的模樣:“憨貨,想喝水。”
‘我也想。’
一直以來,江淮記憶中的陳琳,行事風風火火比一般的男人都要樂觀大氣,和她清秀的模樣形成強烈的反差萌。但這一刻,他感覺自己的認識嚴重不足,這媳婦兒,怕是早就被網絡小~說里神仙般的各種腦洞給洗腦了吧?
還有,你這轉換自如,毫無痕跡的演技,不去當演員真是可惜了!
“先等等。”
經過這么一番折騰,江淮也慢慢靜下心來,也能夠做一些思考了。他拿過枕頭旁陳琳的同款手機,將很是顯眼的日期放到她眼前。
他又長出一口氣:“你沒看錯,咱們像豬一樣,整整睡了三天。三天沒喝水,也沒渴死不是?等我出去看看情況再說。”
醒來至今,“野獸直覺”并沒有抽風,但窗外那顆槐樹,就不能讓他放松一點的警惕。一切都是未知,但呆在房子里也不是個長久事,總要出去看看。
就只看看。
江淮快速掃視一周,一拍腦袋幾大步跑到大門后面。一把拿起水壺,獻寶似的幫忙擰開瓶蓋,遞到陳琳面前:“忘了。”
陳琳翻個可愛的白眼,也沒多計較,剛才這一番功夫,她自己渴急了也沒能想到自家還準備有水壺,怪得誰來?
小小的抿上幾口,陳琳就仔細蓋上瓶蓋:“節約點,咱們不缺吃的,就這一壺水了。”
江淮嘿嘿一笑,也沒勸解,走了兩步又拍拍腦袋,將水壺穩穩放在背包旁邊。為了響應媳婦兒的說法,本來準備喝上幾口的他,硬是忍住了沒有付諸行動,也是沒誰了。
是時候,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一直以來,江淮在陳琳面前最不缺少的就是勇氣,也自詡這是男人的擔當。直到這一刻,他才隱隱感覺,以往的吹噓,在今天仿佛才是有了真正的擔當的基礎。
外面是個什么情況?
他抽出縛在腿上的匕首,左手慢慢擰動鎖扣,然后緩緩拉開房門。
刷!
一根嫩綠得有些嬌艷的枝條,迎面抽了過來。
早有準備的江淮沒有多少驚詫,匕首劃過,枝條啪一聲被生生砍斷,掉落在地。
他沒去管腳下的枝條,慢慢的,鄭重的繼續拉開房門。
然后,滿眼的翠綠。
時常抱怨環境污染嚴重,最主要的是世界元氣淡薄貧瘠,以至于苦苦修不出內氣的江淮,從未感覺到如此的舒適,幾乎要將他提高到極點的警惕心淹沒。其實早在打拳恢復身體的時候,他就隱約感覺到一些異常,雖然不太清楚究竟什么是世界元氣,但此時此刻,答案似乎就在眼前。
“咱們,好像被包圍了。”
江淮沒有理會地上的枝條,等待片刻沒有察覺到異動,就開始揮舞匕首清理這些幾乎要擠進門里的雜草藤蔓。他沒有去拿更適合劈砍的柴刀,感覺不太順手,應急起來也多有不足。
但是,耗費莫大功夫清理了門口,肆虐的雜草藤蔓依舊漫山遍野,不見盡頭。
好在,大致拓寬了一點視野。
世界變了。大變。
江淮感覺他再不會對深山隱士的生活有多么向往,今后也不會心念念去追求美好的環境。嚴格來說,這里算是荒郊,依舊屬于人類活動的范圍。如此短短幾天的綠化,效果可要比大夏推廣了好些年的退耕還林強多了!
沒錯,山隱約還是那山,只是幾乎都整個臃腫了一大圈。再放眼遠處,以往只見皚皚白雪堆積的小雪山,能夠看見的一角,竟然也多出了幾許綠意。
沒有再繼續清理,江淮撿起兩根枝條,分給陳琳一根,才仔細觀察手里這翠綠得有些過分的嫩綠條。
很常見的藤條,具體名字江淮記不太起,但小環山這一帶,這樣的藤條不需要太多。
汁液豐富,就這么一小會功夫,斷口已經累積了一大滴半凝固的乳白色汁液,依舊有些黏手,熟悉的異味,夾雜著以往不曾有的淡淡的清香。
“感覺生命力很旺盛啊!”
江淮同意媳婦兒的看法,知識有限,兩人都看不出太多東西。外面也很是清靜,隱約也會有一點以往那些蟲鳴鳥叫,一派祥和。
可他依舊不敢大意,也猶豫要不要繼續清理四周。至少,需要將房子附近的平地清理出來。若不然,兩人連個活動的余地都沒有。
“你先在屋里休息休息。”
仔細斟酌片刻,江淮轉身進屋找到柴刀,同時將媳婦兒硬拉進房子。外面情況未明,哪怕有信心保全陳琳安全,他也不愿意讓媳婦兒以身犯險。最保險的辦法,還是需要他將這些毫無節制肆意亂竄的雜草和藤蔓清理一番再說。
誰知道,這看似寧靜平和的草叢里,有沒有什么危險?
他不怕附近出沒的任何野獸,連最危險的竹葉青也收拾過不止一條。可鬼知道所有植物都改天換地的當下,那些以往不放在眼里的動物,會有什么變化?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對了,實在無聊,可以練練拳,當是活動身子。”
他忍了忍沒說出自己練拳的感受,首先并不是太肯定;再則說了,真要有驚喜,自己親自發現,不是更美妙么?
他不能肯定全世界是不是都和這里一樣滄海桑田,但縱然身處迥異的非常舒適的環境里,些許的壓抑依舊縈繞不去。
很默契的,倆兩人都沒去提各自的家庭親人。連往日里珍惜異常,現在大致依舊停在鎮上停車場的寶貝越野車,也暫時將擔心壓在心底。
…………
沒有任何危險。
太陽將將要墜過山頭的時候,累出一身臭汗的江淮,總算將房子周圍清理出了一小片空地,只余背后窗戶外那顆遮天蔽日的槐樹。
“這真是槐樹?”
期間江淮遇到了好些個螞蟻昆蟲,其中還有一只懶散的山癩子(癩蛤蟆),發現并無異常之后,才允許屋子里無心練拳的媳婦兒出來透透氣。兩人圍著槐樹轉上幾圈,陳琳試探著摸摸像堵墻似的樹干,咋舌不已。
“不說建國以后不許成精么?這槐樹,比成精厲害多了吧?”
媳婦兒還在碎碎念,江淮則試探著將匕首輕輕劃上樹干。樹皮并不蒼老,但直到他用盡全力也沒劃破整個樹皮,就可以想象這看似好欺負的樹皮,到底有多厚實。
再試探著嘗嘗,有熟悉的生澀,但也有預料中的,淡淡的香甜。
“應該只是長得大。”
簡單試探一下,江淮回頭問:“練得怎么樣了?”
他其實想問陳琳有沒有感覺到異常,只是話到嘴邊卻只是語調尋常的問了一句。陳琳是個沉不住的性子,尤其是兩人熟悉以后,彼此幾乎沒有多少秘密可言。有發現,怕是早就拿出來顯擺了。
“就那樣唄!”
陳琳的關注點基本沒在這里,依舊嘖嘖的圍著槐樹打轉,還鄭重異常的拿出電量不多連小視頻都舍不得刷的手機不停拍照,口中也不停念叨著什么。
江淮無奈搖頭,想了想仔細看看不知道什么時候窗戶附近出現裂紋的墻體,才退后幾步,一個疾跑單腳蹬在窗戶上,雙手使勁,抓住屋檐翻身就上了房頂。
這幾幢房子都是平房,沒有樓梯,而以兩人目前的處境,想要再看得遠些,只能用笨辦法了。
“上來。”
江淮語氣平靜,朝下揮手。正興奮著的陳琳有些莫名其妙,但看到江淮有些凝重的面色后,還是乖乖將手伸出,借力上了屋頂。
屋面是混凝土,裝飾用的屋檐距離真正的屋頂,剛好有著能夠站人的空地,很結實。但江淮兩人沒有注意這些,只是看著四下的環境怔怔發愣。
“好好練拳。我去清條路,至少要弄些水回來。”
他沒有過多的提醒,就眼下看到的,除了讓心底發顫的震撼之外,剩下的事實幾乎要讓人絕望。
一覺之間,往日里的景象完全換成濃密的實在過分的叢林,換誰也接受不了。最讓他們擔心的是,本來挺寬敞,路況也不錯的下山的路,幾乎沒有了蹤影——
所以,該怎樣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