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前，江淮終究沒能真正看見那條小小的溪流。
相比本來就是空地的房子周圍，別的往日里滿是雜草的地方，如今更是如同植物生長大賽一般，無數的雜草藤蔓相互糾纏一起，毫無空隙可言。盡管他循著記憶選擇了以往的小路，但依舊未能成功清理到本來只有百來米距離的小溪。
好消息是，小溪還在，靠近點就能隱約聽到溪水流淌的聲音。
另一個好消息，是期間驚動了一只野兔，并沒有想象中的如這些植物一般瘋狂變異，依舊是往日里的體型，膽子依舊是那般的小。
其余的一切，只能等待明天再作探索。
“咱們這，算是真成荒野求生了。”
不缺乏執行力的陳琳，狠下心將自己也練出了一身香汗。但是天色全黑之后，她就慢慢沉寂了下來，握著手機坐在篝火旁愣愣出神。
很應景的，比大白天又低了十好幾度的溫度，篝火的熱量不再是負擔，而是溫暖了。
“再怎么說，都需要安全的前提下。”
江淮也很是煩悶，只是用自制力壓制下來而已：“回家急不來，咱們估計要在這呆上些時候。就是可惜了，要是有網絡，現在還能直播直播，和那些家伙聊聊天也好……”
有人作伴，兩人倒是沒有感覺到多么孤寂。但人類終究是群居生物，彼此也有著牽掛。大變當前，誰又有多少心思考慮別的東西？
但默契的，都沒有提。
提了也徒增煩惱。
大致是溫度驟降的緣故，前些天剩下的饅頭，竟然還沒有變質。加上同樣可以食用的鹵肉，晚飯倒是有了著落。沉默著烤熱面包，就著鹵肉，平日里挺不錯的味道，似乎也沒那么美味了。
“不是什么靈氣復蘇，好像是元氣回潮了。”
就著家里古籍的記載，江淮猜測道：“元氣，其實就是生命力旺盛到一定程度，世界衍生出的東西，你看那些瘋長的草木，那生命力，幾乎快要溢出來了。雖然不曉得具體由啥東西引起的，但是就這些植物產生的光合作用，就夠咱們享受的了……”
他定定看著陳琳：“你還沒恢復的時候我打了一次拳，好像隱約感受到了內氣。時間太久，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內氣，不過這樣的環境，咱們肯定能夠將武藝練出個模樣來！”
陳琳沒有反駁，盡管還沒轉過以前“練武主要為了健身，為了減肥”的那道彎，但就今天看到的情景，也很難說出反駁的話來。要知道，真正的原始叢林，他們都一直下不定決心去挑戰一次……
那么，眼下呢？
江淮說動物沒有什么變化，這算是難得的好消息。可用腦子想想，在這樣的環境下，那些一直被人類壓榨統治著的野獸，會發生什么樣的變化。
弱肉強食，強者恒強。
叢林里的食物鏈，就算沒有親身體會過，但在這知識爆炸的時代，還真不算什么秘密。就如他們兩人，平日里也自詡為生存專家，可相比那些如魚得水的家伙，現在的人類丟到這樣的環境里，有幾人敢拍著胸口保證自在周全？
生存都是問題！
“哎你說，整個世界都成這樣了么？”
默認了江淮的提議，腦回路有些異常的陳琳，很快就將這些都丟到了腦后，轉而主動聊起感興趣的話題。大致因為倆人狠狠睡了三天的緣故，現在烤著火，上不了網，視線昏暗的環境下，也沒有一絲睡意。
那，就聊天唄！
“網絡肯定是出問題了。”
江淮想了想，看看手機：“至少是我們這里出問題了。還有電力，不說其他，就高架線那點高度，怕是還不夠那些巨樹折騰的。”
比人還高的雜草藤蔓，其實不算是多大麻煩，除草劑一噴，任是再強盛的生命力，也有到頭的一天。可最麻煩的，還是那些樹，如房子后面幾乎是變了基因的巨樹，可不止這么一顆。
遠的不說，就大致能夠看清的四周，這樣的巨樹就不下十來顆。加上都是同樣的遮天蔽日，兩人在房頂的時候，任是轉了個遍，到底也沒看出多遠去。
“后面那槐樹，有百米了吧？”
“不止，百米才多高，大城市里的高樓，有幾幢能夠著云？”
“也是。”
“……”
“不知成沒成精，會不會變成德魯伊……”
江淮有些好笑，他第一次發現，相比那些丑萌丑萌的二次元生物，自家這媳婦兒更多的好像挺向往小說里的那些東西。
魔法斗氣，山精野怪，神話傳說甚至仙俠玄幻……
不過閑著也是閑著，雖然心癢，但夜里實在不是練拳的時間，江淮也只能陪著她胡扯。
“我倒是感覺，這家伙就是沉睡著的戰爭古樹。一旦敵人來臨，它們舉起大石頭就能夠化作投石機。”
“瞎扯！戰爭古樹哪有槐樹？”
“那應該是什么樹種？”
“我咋曉得喃？小說里好像有提到過，肯定不是槐樹就是了。”
“又是小說……”
“小說咋個你了？又沒吃你飯！就你這個偶爾看看小說都不曉得看正版的家伙，哪來的資格評價小說？”
“…………”
“你也就這點出息了！你就不想想，若是你直播的時候，沒有人發言，沒有人送禮物，舒服不舒服？”
江淮打了一個寒戰，明顯底氣不足。不過這一番拌嘴，氣氛倒是好上了許多。實在話，兩人都不是小里小氣的性子，所以才會合得來。但就當下的巨變，還能夠插混打科，沒有一點崩潰的樣子，也是心大到一定程度了。
‘明天，搞定水源，最好能夠獵上幾個野物。’
‘——最重要的，是搞清楚究竟是不是練出內氣……’
…………
一夜無話。
一大清早，江淮就開始檢查四周，發現并沒有野獸出沒的痕跡，才放下心來開始收拾。
水壺已經空了大半，肚子里空空如也，吃飯的問題已經迫在眉睫。
不過這都還不怎么嚴重，草草擦了臉，江淮就拉著陳琳開始練拳。
依舊是形意，依舊是三體式樁功以及拳架。
這架勢一拉開，慢慢的昨天那種內氣滋生的感覺就隱隱浮現；隨著全部心神都投入進去，不多時，江淮就能肯定，真是練出內氣無疑了。
或者說，這樣生命力充沛的大環境下，能夠練出內氣，也不算多么神奇的事情。畢竟早在十多歲的時候，他憑借著刻苦和天賦，就憑空練出過內氣，只是那如同無源之水一般的感覺，只是曇花一現罷了。那是他最好的歲月，沒能夠保存下來，是最大的遺憾。
現在，感受到身體里已經有些明顯的活躍著的溫暖熱流，江淮不遺憾了。
他沒去管一旁的陳琳，一套一套幾乎將所學的所有拳法功夫都盡數施展一遍，才意猶未盡的收起架子。
“應該沒錯了。”
陳琳早就停手等在一邊，聽到確切的答案也沒有太過激動。江淮能夠理解，眼下的環境，縱然將武藝練出個花兒來，也沒有安安全全歸家，平平安安團聚來得誘人。
可是，在江淮這里，這就是畢生心愿終于達成了啊！
直播的時候有人曾經問過江淮，他這般練武之人，是不是都會追求著武道的極致，甚至可以為了練武放棄其他一些東西。在當時，他含糊其辭，但他其實很清楚，他自己確實一直想要將武藝練出個模樣來！
若不然，又一次卡在瓶頸的這兩年，他會那般低沉？
他連自己和媳婦兒親熱都有顧忌！為了這破事，到現在還會被陳琳取笑！
但是現在心想事成的一刻，他卻感覺一切都有些虛幻。
“最少，遇見危險的時候有足夠的自保之力。”
江淮向著陳琳解釋：“前幾天氧中毒的事情，就可以看出體質好的作用了。為什么都是中毒，我會比你早醒小半天的功夫？這鬼環境變成這樣，誰曉得到底是好是壞，身體強健了，總不是壞事不是？”
沒錯，小兩口扯淡半夜，才隱約知道昏睡的三天，應該是人體驟然適應不了巨量的氧氣吸入，活生生給中毒了。好在這氧氣足夠天然，空氣中又蘊含著不知道多少生命力，兩人才能夠清醒，并且緩解過來。
現在一通拳法打完，確認了臟器未曾損傷或者損傷不明顯，才有了江淮竭力勸解的一幕。其實兩人都是明白，雖然歸家的心情急迫強烈，可只要看看外邊的環境，就知道短時間內，他們是真正被困在這里了。
想要走出去，需要活下來，還需要活得好好的。
“又練不成超人……”
陳琳嘀咕一句，倒也沒有過多糾結，其實耳聞目染之下，她何嘗不羨慕江淮那身武藝？遠的不說，一直保持著的讓人流口水的身材，以及打拳時的霸烈威風，何不向往？
但是，環境可能像現在這般幾天就滄海桑田，練武卻一直都是水磨工夫。
江淮一家子，不算是傳說中的武林世家，只是以往一直守著家傳武藝，代代沒有斷了傳承而已。但不太多的家學淵源，連帶其他武藝方面的記載，縱然是入門較易的外家拳，也沒有真正的速成一說。
所謂的一朝頓悟，突飛猛進，也只存在傳說之中。
拋開元氣匱乏的緣故，武藝其實就是一個很普通的打熬身體的過程，只是有了明白的體系而已。這其中，像江淮這樣天賦出眾的天才練武固然容易，那也是相對來說——
江淮今年二十有七，隱約摸到大師門檻。
這已經是非凡的速度了，很多練武一生的武師，一輩子也摸不到這門檻。
江淮才練了多少年？
所以一年多的時間，陳琳依舊徘徊在入門的門檻邊緣，再正常不過了。而且她早已過了打基礎的年紀，能夠這么快摸到入門的程度，夸一句蕙心蘭質也不為過。
但是，這不是她能懈怠的借口，尤其是突然間有了如此充沛的元氣，更有著幾乎能夠清晰感受到的生命力可以享受，有不抓緊時間努力的理由么？
過了這村，誰知道下店在哪？
“真要入了門，保持身材不在話下。到時候你也不用忌口，想吃啥吃啥，想喝啥喝啥，開心不開心？”
江淮循循善誘：“這樣的環境下，你又不是沒有天賦，很快就能練出來。等堅持到內氣初成，五臟受益，身體倍兒棒……”
“曉得了，跟個話嘮似的……”
陳琳撇撇嘴，轉移話題：“趕緊練，等會爭取打幾個兔子回來。你別說，隔夜饅頭的味道還真就那樣，哪有兔子肉來得香！”
江淮認同的點頭，心下卻是微沉。
水源今天應該能夠解決，可吃食，怎么個獵法？昨天傍晚倒是看見只野兔，可一不防備就被那小東西鉆了個沒影……
但是他還不能說出來，放在心底，先將水源搞定，再說其他。
實在沒辦法，周圍那么多的野菜好歹大多都認識，不可能以前能夠食用的野菜，突然間就有毒了不是？
食物，得慢慢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