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校呆了兩天之后,她接到了一個陌生的來電。
“喂?”周軟接起電話。
“是我,許朝。”隔著電話,許朝的聲音多了幾分冷清。
“許教官,有事嗎?”她禮貌地回答著,把手上的書放在桌面上。
“你今天晚上有空嗎?”
周軟愣了一下,許朝問這個干嘛,“有啊,怎么了?”
“想約你出來吃個飯,和你說一下關你的那個人。”那頭的聲音嚴肅,冷清,不夾雜著任何私人感情。
周軟答應了。
七點多左右,她來到了約好的餐廳,是一家不大的西餐廳。
裝潢精致。
“許教官。”周軟走到他對面,坐下來,那頭的男人正翻看著菜單,今天他沒有穿軍裝,而是普通的便服,看起來也沒有那么嚴肅了。
“坐吧。”許朝點點頭,“你看看要吃什么。”
點過菜之后,許朝才緩緩開口,“我去查了一下,那個人是個將軍,身份很大。”
周軟拿杯子的手一頓。
“所以你這段時間還是要小心一點,盡量不要出校門,如果有事的話可以打我電話,或者發微信。”許朝看向她的手,少女纖細白嫩的指尖泛紅,指甲修剪的整整齊齊,指甲蓋都是天然的粉紅色。
把她藏起來,不讓別人看到。
“那……那怎么辦……”周軟喝了一口水,心里全是后怕,指尖都微微顫抖著。
“如果你有事要出校園,聯系我,我和你一起。”許朝不可見的勾勾唇,安撫道。
周軟點點頭。
晚餐在沉默里結束了。
“送你回去。”許朝起身,她的身前出現一片陰影。
“嗯…”周軟點點頭,跟著他走出了餐廳。
車窗外的城市已經亮起了等,周軟的腦子里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可以擺脫那個人。
逃跑嗎?
她暗自搖搖頭。
身份都已經這么大了,去到那里都會被抓起來的。
許朝把車停在校門口的時候,就看見她一直在掉眼淚。
可憐兮兮的樣子真的是太讓人忍不住了。
車里黃暈的燈光下,紅紅的鼻子和眼睛。
委屈的表情…
“別哭。”他的嗓子有點啞。
周軟搖搖頭,“謝謝。”
下車,連走帶跑地跑向校門口。
關掉車內的燈,他點了一根煙,腦子里無數的思緒閃過。
周軟一夜未眠,次日起來上課的時候都盯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
上午的課程結束后,周軟收到了一條好友申請。
驗證消息就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許朝。
周軟通過了,和他隨便聊了兩句,便趕去飯堂。
周軟喜歡吃糖醋里脊,幾乎頓頓都吃,就是吃不膩。
這天剛下課,周軟就接到了母親的來電。
“你好,是周軟小姐嗎?”電話那頭并不是母親的聲音,周軟的心咯噔一下。
“你好,我是。”周軟的指尖微微顫抖,母親這幾年身體不好,所以周軟沒有考太遠的學校,就是害怕母親出事趕不回去。
“我是曲州第一人民醫院的,你現在馬上趕過來好吧。”那頭并沒有多說什么。
周軟的腦子里好像閃過了很多閃電,一片空白,她不記得自己是自己掛掉電話的了。
腿軟。
腦袋也暈。
她很害怕,靠在樓梯口。
手一直在抖。
“許…許朝…”周軟哆哆嗦嗦的打電話給許朝,嘴唇顫抖的厲害。
“怎么了?”許朝聽出來了異樣,拿起車鑰匙就從辦公室里走出去。
“我媽出事了。”說完這句話,周軟好像用了全部力氣一樣,眼睛怔怔地看著前方。
許朝趕到的時候,女孩就這樣坐在樓梯上,抱著腿,見他過來,抬起頭看著他。
眼睛又紅了,臉色十分的蒼白。
抬起頭來看著他時,活脫脫就像一個乖巧可憐的小兔子……
“走吧。”許朝撿起她落在地上的手機。
“我……腿軟……”周軟吸了吸鼻子,腿完全使不上力氣。
他彎腰。
抱起了她。
一抬頭就可以看見他的喉結,還有軍綠色的領子。
周軟乖乖的在他懷里,沒有亂動。
“你媽媽在哪個醫院。”許朝啟動車子,看她系好安全帶之后才起步。
“曲州第一人民醫院。”周軟手里捏著手機,喉嚨里是難以咽下的苦澀。
父親是消防員,前兩年出任務犧牲了,從那以后,母親的身體急劇下滑,周軟幾度不想讀書,都被她說了一番。
從周軟的大學到曲州,只用了三個小時的車程,中途許朝沒有休息過,到達醫院的時候才松了一口氣。
周軟急忙下車到急診室。
“你好,我找時慧珍!”陳西站在急診的護士前天,急急忙忙的問道。
“時慧珍的家屬對吧。”護士拿出一個文件,填上了名字,“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女兒!”周軟跟著她,走到重癥監護室的大門。
周軟雙腳發軟,耳邊全是嗡鳴,急診科很吵。
推開門,周軟看到了一堆醫生圍著一個女人。
她千祈禱萬祈禱不要是自己的母親。
是她。
如果不是許朝扶著,周軟已經癱下了。
“病人現在已經腎衰竭了,生還的幾率很小,你和病人說幾句話吧。”醫生把筆放進胸口的袋子里,嘆了一口氣。
“媽,媽……”周軟過去,扶住床沿。
女人呆著氧氣面罩,衣服上,被子上全是血。
臉色蒼白的厲害,顯示心跳的機器也微弱的厲害。
“軟軟……”時慧珍睜開眼睛,弱弱地喊了一聲周軟的名字。
“媽,是我。”周軟抓住她的手,放在臉旁,眼淚唰唰的掉來下,嘴唇一直在顫抖,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嘴里只能喊著:“媽…媽…”
許朝走出去,和醫生交涉。
“軟軟,要聽話……”時慧珍笑了笑,用力反握住她的小手。
她的女兒,一直都是她最大的驕傲。
“媽媽可能要去找爸爸了…”女人就這樣看著她,眼里全是不舍。
“媽…你不在我聽誰的話,你不在我不聽話……”周軟牙齒都打著哆嗦,靜靜的握住她的手,眼淚一直掉,強忍著不哭出來。
她笑著搖了搖頭,“我很想你爸爸,也很舍不得你……”
周軟搖頭,拼命地搖著頭,整個人跪在病床錢,她親母親的手,那雙蠟黃色的手,長滿了繭子,干枯。
時慧珍看見周軟來了,情況稍微有了一點好轉。
周軟守了一夜,凌晨的時候,許朝才回來,帶著幾個醫生。
凌晨五點,時慧珍的情況突然好轉。
精神起來。
她拉著周軟的手,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
“你是…”她看向周軟身后的男人,問道。
“我會照顧好軟軟的,阿姨放心。”許朝站在一旁,點點頭。
時慧珍笑了。
又搖搖頭。
哭了。
“媽媽對不起你,軟軟……”時慧珍搖著頭,哭的很厲害。
周軟咬著牙齒,不哭出來,“沒有,你沒有……”
興許女人是累了。
緩緩閉上眼睛。
周軟就這樣看著,眼睜睜地看著。
女人開始大出血,周軟被許朝抱了出去。
醫生護士在急救。
周軟張著嘴,發不出一點聲音,瞪大了眼睛。
“滴——”心電儀停止工作的聲音響起。
早晨七點半。
搶救失敗。
這一瞬間,周軟好像一下子溺水了,女孩張著嘴,想要說什么,卻死活也說不出來,臉漲的通紅,手扣著ICU的門把,指尖發白。
許朝半扶著她。
當那張死亡通知單落到她手里的時候。
紙張輕飄飄的,像無數把刀子,刺進她的心里。
她說不出來,腦子就像被按住了暫停鍵。
動彈不得,發不出一點聲音。
心臟快要窒息。
周軟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