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刀鋒劃過皮膚,麻木的感覺瞬間彌漫開來,肌肉的損壞讓小臂被迫垂下,邵凜陽以還能自由活動的手臂抵擋,勉強接下攻擊,沒有被迫后退,壓制到不利于他的位置。
枯朽的斷面中,血絲艱難地鉆出,推開幾無利用價值的干癟肌肉,再生出新的組織。肌肉纖維接續,手臂恢復了力量,邵凜陽揮爪,彌合的裂口中卻刺出一排橫生倒長的角質片層,擋住了邵凜陽的視線,死角之中,枯萎之刃橫掃,再度斬入同一個傷口,直達骨髓。
麻木蔓延,這一刀劃得更深,邵凜陽的整只手臂都失去了知覺,下一刀,統領以閃步的能力繞過一切防守,突入邵凜陽胸前,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邵凜陽倒退而出,傷口周圍的肌肉迅速枯萎,露出的骨骼也染上了土黃,幾乎敞開的胸腔中,心臟艱難地搏動,表面出現了一絲皺縮。
“唔……”心臟像是被一只大手猝然攥緊,血流供應減少,窒息緊隨而來,邵凜陽顧不上其他,用還能移動的手按住傷口,擋住第二次攻擊,轉身狂奔,哪怕背上又受到兩次傷害,腰背一片麻木。
差太多了……閃步與枯萎兩種能力產生了強大的相乘效果,憑著現在的邵凜陽根本無法將其擊敗,而且,在這個需要逃離的關鍵時候,他不介意與邵凜陽糾纏,說明他有必勝的把握,而且是碾壓式的必勝!
短短十幾秒,邵凜陽身上的肌肉幾近干癟,心臟的跳動無比艱難,抽取著所剩無多的力量拼命修復身體,讓他的肌肉干癟。生命已經枯朽到了即將熄滅的程度。
看來只能這樣了,邵凜陽望向了被他打破的窗戶,奮起最后的力量撲向窗戶。
有陰冷的風卷起,統領鬼魅般從家具中穿梭,保持著高速,毫無阻礙地穿過其中的通路,將一記全力的斬擊送到了邵凜陽后心。
“嘩!”干癟的軀體撞碎玻璃窗,沉重地落地。
統領收回了刀,他沒能將邵凜陽留下,畢竟擁有肌體強化能力的神眷者在基礎數值上就超越了其他,而閃步并不具有加速能力。
他并未繼續追擊,而是沖向樓梯,只要坐上車,就能脫離送葬者的視線,比起這些,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突然發現了什么。
重擊突如其來,從精神蔓延至肉體,將統領錘落地面,嘔出一口血塊,其中似乎有血肉蠕動。
別墅之外,灰衣人放下望遠鏡,松了口氣,右手三指仍舊保持著搓捻的動作。
星獸譜系·擾亂,等級Euclid,打破平衡的能力,此刻,用于剛剛接受過儀式治療的統領身上,引起了極度嚴重的排異反應。
而那些本該繼續轉移行動的剩余成員們都倒在地上,對能量與概念之外的實體,擾亂的作用有限。可對于極度精密的內分泌,一點點就夠了。
“接下來就交給你了。”灰衣人放下望遠鏡,嘴角勾起。
……
黯黑的迷宮中,破碎星辰的泡影游移,讓高墻失去實體,成為與空間相聯結的,不可動搖的根本存在。
但是在無定形態的灰色團塊沖擊下,連根本都被扭曲,迷宮的高墻上出現了一層層蠕動的波紋,虛空在它下方出現,強大的吸引力將其拖入,深黑中有更深的暗影流淌,等待著新的食糧。
但是連吸力的規則都被扭曲了,胡亂分散的引力被相互抵消,甚至被反向,僅僅只是在團塊表面激起一層層漣漪。
“呼……”華羽峰暫停操縱迷宮變化,重新凝聚力量,作為最難處理的存在之物的神力,一切都會在它面前扭曲,除非擁有同源的力量,或是用完全的暴力壓制,否則幾乎無法處理。
“情況怎樣?”他擦了把汗,問道。他只有最低限度的影之城控制權限,光是處理絕大部分的接觸泄露神力就用盡了全力,無法分心觀察外界。
“已經出手了,根據現在的情況,他們派出了最適合的成員。”
“其他的方面呢?”
“情況穩定,除了人手有些不夠,后面公關很麻煩之外。”那頭的聲音帶上了一絲暴躁,“我一個普通人給你當秘書處理這些東西也是倒了血霉!”
華羽峰無聲笑笑,“再堅持一會。”
巨震之中,影之城的迷宮拆解,重組,化為無數碎塊將團塊圍繞于中心。
……
血絲如同蚯蚓,鉆入軀殼深處,汲取著鮮血,并將其運輸至心臟中,干涸的肌體環繞在周圍,更加襯托出心臟妖異的鮮紅。
“噗通!”心臟于剎那間收緊,血絲噴薄而出,重新編織著軀殼。
扶著墻壁勉力站起的統領背后,空氣割裂聲響起,猩紅的血絲釘入窗框周圍的墻面,如鋼索般收緊,于是,沉重的軀體借力跳起,重重落在窗框之上。
帶骨的利爪搭上窗框,收緊,磚石無聲地崩裂,隆起的肌肉上,骨骼鱗片過剩生長,甚至相互擠碎,而那張平靜的面孔上,猩紅的瞳無聲燃燒。
綴命的核心并非再生,而是在創傷之后的修補與強化,一直以來,邵凜陽主要依仗的都是修復,而現在,從肌肉近乎報廢開始的自愈中,自基層起,血絲重塑了整個運動系統,將肌肉的力量發揮至極限。
他跳下窗框,身后血絲崩裂,與他分離的半截立刻枯萎,變成它連接的尸體一樣的干癟模樣,而拖在窗框上的部分膨脹,似植物般抽條。
之前的戰斗中,邵凜陽就留下了后手。對上統領,他幾乎沒有勝算,而依靠再生拖延,必須要有充足的養分,所以,他備下了食糧。
似是哭喊的咆哮中,龐大身影沖向統領,拍下了寬闊的巨掌。
閃步發動,統領的身影虛化,與巨掌擦肩而過,枯萎之刃揮下,骨骼與鱗片老化,腐朽成灰。
“剛剛吃人的可是你,你有什么資格把你的憤怒發泄到我身上?這只能怪你沒有能力。”統領再度躲過他的攻擊,用言語斬擊邵凜陽的心理防線。
回答他的是驟然加速的攻擊。
微量的不平衡可以短時間內加強力量,同時理智被可控地侵蝕,降低對方的心理攻擊效果,灰衣人捻動三指,撥動著平衡。
短刀的斬擊下,過剩生長的骨骼與鱗片枯萎碎裂,但由于其過于冗余的厚度,往往要兩次攻擊才能對肌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再加上有五人份的血肉墊底,一時間統領居然被他壓制。
“嘔!”一塊血肉從統領嘴角滾落,他體內的力量沖撞已經到了相當嚴重的地步,邵凜陽的攻擊已經能夠擦到他的衣角。
他立即轉身,沖向樓梯,對他來說,逃離并不是什么丟人的事。
巨爪揮出,指尖有猩紅彈射,血絲于樓梯處交織,編織成網,旺盛的生命力催動下,整個過程甚至沒有超過一秒,而閃步只能躲避,并沒有閃現和加速,當下便被擋住,停步揮刀。
“當!”一根組成網絡的血絲斷裂,刀刃在第二根血絲上震動,發出金屬的嗡鳴,本該摧枯拉朽的鋒刃,此刻卻被擋住。
刀鋒附近猩紅褪去,露出底下的堅固角質,內部血管早已干涸,只留下黑色的聚合物。
枯萎之刃只能榨取生命,摧枯拉朽也只是來源于干枯后的脆化,所以,對于已經干枯的無生命物體,枯萎只能稍稍加速老化,它的能力被極大程度地克制,不過是一把鋒利些的刀而已,這也是它為什么能以皮革制鞘的原因。
這并不全是邵凜陽的安排,在一次次的破壞中強化,正是綴命的核心,而有旺盛的生命力打底,這個效果被發揮到了最大。
邵凜陽咆哮,踏步沖上,全身肌肉消融,敏捷強化,以純粹的速度對上閃步的極致精準位移。
刀光之中,血肉一塊塊枯萎,又迅速鼓起,邵凜陽像是完全感覺不到痛苦,于傷口中生發出可彈射的血絲,進一步封堵他的移動。
在他進入窗口時,斷裂的血絲已經自發生長成了鐵網,將出口控制,并在統領向樓梯移動時,封堵了其他的窗戶。
刀刺入手臂,邵凜陽視若罔聞,揮出的拳寸寸前進,血肉被犁開,暴露出干癟的斷面,就算如此,統領仍然輕巧地錯開,留下更多的傷口。
“唔……”刀在胸口劃過,骨骼枯朽,正在狂攻的邵凜陽趕忙回防,捂住露出的皮肉,而這一點點的遲疑,在精準控制的閃步之下成為了巨大的破綻。
刀光乍明,邵凜陽陷入黑暗,雙手下意識地護住眼睛。
生命神眷者無懼肉體損傷,哪怕心臟被他的刀撕開,也不過是短暫地缺氧。
但是這短暫的時間,已經足夠決定一切了。
踏步,滑步,在胸口空門大開的瞬間,統領貼近了他胸前,揮出刀刃,借助他前沖的力量,捅出枯萎之刃,刺穿瘋狂生長的骨骼,像穿透了一層蛋殼,然后,劃開肌肉,穿透了胸口,從背后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