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小和楊玉鳳已經見過李白采樣，這次開始親自動手。

　　按照李白的指導，兩人配合動作輕柔地從煤爐下面挖取部分煤灰，放入采樣袋，又將煤爐旁邊還沒燃燒的煤塊撿了部分，也放入采樣袋保存。

　　這邊廚房采樣完畢，眾人突然聽到西廂屋的高猛大聲喊，“頭兒，你快過來看，這里好多農藥！”

　　疾控一行人趕到西廂屋，發現高猛正圍這一堆農藥檢查。

　　這里農藥的瓶瓶罐罐還真不少，看來是李建國平時用來存放農藥的地方。

　　同行的村干部也被吸引過來，看到這場面，解釋道：“嗨，這沒什么大驚小怪的，我們鳳凰村所有村民都是茶農，經營茶園要給茶樹打藥，家家戶戶都多多少少有些農藥，我看這里很多瓶子都是用光的，估計是李建國還沒來得及扔。”

　　李白一一檢查過每個藥瓶，最后搖頭，“沒有含砷的農藥，而且藥瓶上都標識清楚，應該是從正規廠家購買。”

　　村干部：“我們哪敢買假藥啊，平時都是到鎮上一個大店里去買的農藥，如果是買了假藥，那茶樹豈不是遭殃，而且白干活了。”

　　高猛左右為難，現在這些可疑的農藥要不要采樣？

　　李白問村干部，“你知道今年李建國都給茶園用過什么農藥嗎？”

　　村干部從一堆農藥中拿出4個農藥瓶子，“我們村里給茶園用藥基本上都是一樣的，應該就是這4種。”

　　李白：“這些農藥帶回去。”

　　高猛按照李白的要求，將村干部拿出的4個農藥瓶子用采樣袋封裝好，小心地放入采樣箱內。

　　回到李建國夫婦倆常住的臥室，從抽屜里找到常吃的藥，在之前醫院的詢問中知道，夫婦倆發病前吃過中成藥，所以抽屜里的藥也被采樣帶走。

　　查完李建國夫婦的家，又去了其他三位病人家里。

　　采集范圍跟之前的一樣，空氣，水，土壤，家里的日用品，還有每家每戶的確如村長所說都生著爐子。

　　與此同時，另一組給村民們體檢情況也陸續出來，有不少村民出現皮膚癥狀，身上有典型米粒樣的砷疔。

　　情況匯報給李白。

　　李白發覺事情嚴重，在腦海中搜索剛才流調的經歷，目標鎖定水源和煤。

　　李白采樣的同時，問陪同的村長，“村里的深井是什么時候開挖的？”

　　“四五年前吧，怎么？村里的水有問題？”

　　“不確定，需要帶回去檢測？村民之前有沒有過皮膚癥狀？比如身上有斑丘疹出現，或者是嘴里有金屬異味，惡心嘔吐，頭痛頭暈渾身乏力？又或者有沒有癌癥發生？”

　　村長立刻搖頭，“沒有，我們鳳凰村位于鳳凰山上，你也知道鳳凰山是我們縣有名的景區，環境好，空氣好，村民身體都很好，別說癌癥了，連頭疼腦熱的都很少。”

　　村長微微一頓，又補充說，“就是今年冬天開始，有的村民說身上癢，不太舒服，大家都以為是今年冬天天氣太干的緣故，像李建國夫婦倆這么嚴重情況需要住院的還是頭一家。”

　　癥狀是今年冬天剛出現，那么就要從今年冬天變化的條件開始找線索。

　　“您知道村里的煤都是從哪里購買的嗎？”李白追問。

　　“以前都是從隔壁縣的煤場里直接拉煤，每年我們村統一派車去拉回來，大家伙分一分。今年冬天嘛，來了一個外地小販，有一卡車的煤很便宜，質量也還不錯，村里的煤都是從他那里買的。”

　　煤產地發生變化，緊接著村民們就出現砷中毒癥狀，看來這批煤很可疑。

　　“那個小販的煤是從哪里進的？”李白繼續追問。

　　村長想了想，“好像是從陜西那一帶一個小煤礦拉出來的，具體啥煤礦我就不知道了，聽那個小販說，他這批煤本來是送給別人的，后來不知因為啥原因沒賣出去，所以才便宜賣給我們。”

　　看來這次村民砷中毒的原因找到了，十有八九就是這批有問題的煤。

　　李白推測，可能是這批煤被檢測出有問題，小販他又不舍得處理掉，所以悄悄拉到遠處賣給這里的村民。

　　“那個小販的聯系方式您還有嗎？”

　　村長搖頭，確定地說，“沒有，當時我特意跟他要聯系方式，心想著這么便宜的煤等明年還從他這里買，可是他各種借口推脫，說如果還想買煤的話，明年秋天他還過來，就沒留聯系方式。”

　　看來小販果然是心虛，怕留下聯系方式找到他。

　　雖然追查煤源的線索斷了，但只要檢測這批煤是否砷含量超標，就能確定這次村民砷中毒的原因。

　　疾控行動組采集村民的頭發和尿液，準備帶回疾控實驗室做發砷和尿砷的檢測。

　　李白又對村長建議讓有癥狀的村民及時去醫院進行驅砷治療。

　　結束鳳凰村的現場流調，已經是晚上8點。

　　天色全黑，山上沒有路燈，漆黑一片。

　　疾控一行人用手電筒照明，踩著青石板路，拎著重重的采樣箱，深一腳淺一腳摸下山。

　　山腳下，兩輛現場流調車駛向不同方向，一輛回鳳凰縣疾控中心，另一輛去往市疾控中心。

　　去往市疾控中心的路上，李白開車，于飛坐在副駕駛位置，應急小組其他幾個人，還有兩個實習生依次坐在后面幾排。

　　在離市區還不到幾公里的路上，迎面駛來一輛大貨車。

　　天黑路滑，貨車突然方向不受控制，進入反向車道逆向駛來。

　　李白緊急調轉車頭，避免與大貨車相撞。

　　大貨車側翻進路旁的麥地。

　　現場流調車撞到路邊的一棵楊樹。

　　速度過快，撞擊力過猛，而且撞擊的位置正好是駕駛位，前的安全氣囊被彈開，李白被撞暈。

　　——

　　云海市第一人民醫院。

　　李白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2天中午。

　　他醒來的第一眼看到林小小正神情關切地望著他。

　　見他醒來，林小小臉上露出笑意，急忙叫來醫生。

　　醫生檢查過后，囑咐說，“醒來就好，因為是腦震蕩，還要住院觀察幾天，如果有惡心嘔吐癥狀及時通知醫生，這期間家屬要注意照顧病人，清淡飲食，不要過度運動。”

　　林小小連連點頭。

　　她還清楚記得當時發生車禍時的情形，李白當場暈倒，車內其他人受了驚嚇，但都無大礙，叫了120急救車將李白送到醫院，應急小組其他幾個人拿著樣本送去疾控實驗室。

　　林小小想聯系李白的家屬，卻被應急小組幾個人攔住，經過了解才知道李白父母雙亡，只有一個雙胞胎哥哥，但這個哥哥是自閉癥患者，平時需要人照顧。

　　李白這一生病住院根本不會有家人在身旁照顧。

　　還好他的雙胞胎哥哥之前就一直有專門照顧他的阿姨，疾控應急小組商量過后決定幾個人有時間輪流過去照應一下住院的李白。

　　現在是中午，林小小正好在醫院。

　　李白醒來第一件關心的事情不是自己的病情，而是問樣品怎么樣了？車禍中樣品有沒有受損？

　　“樣品都很好，及時送到了實驗室，檢驗科的同事連夜加班，檢測結果估計已經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