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等等，等等。”
陳溫停住腳步，回頭，看到了黃雙她爹，光著腳，追上來。
陳溫疑惑眨眼：“黃叔叔有事嗎？”
黃雙她爹，從懷里掏出了什么，然后放在陳溫的手里。
手心里的東西溫熱，沾染了黃雙她爹的體溫，有點分量，陳溫掂量了兩下，就大抵知道有多少銀錢了。
陳溫攤開手心，歪頭疑惑：“這是何意？”
黃雙她爹捏住袖口，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知你一兩半銀給我們做身喜服，已經是便宜極了，哪想到你還贈了雙鞋，我們實在不敢再占你的便宜了。”
“那是我奶奶給黃雙的新婚賀禮。”
陳溫想把錢塞給他，黃雙她爹連連后退幾步，擺手拒絕：“你這錢不收，我也不敢收你的鞋子。”
“真的不用。”
“你是嫌這錢太少嘛？”黃雙她爹撓了撓頭發，苦惱的皺眉：“你先收著，我之后一定會按市場上的鞋價補還的。”
陳溫縮了縮手指，手心握著的大概有二十枚銅板左右，她不知道鞋子的市價，但這錢也是農家人的辛苦錢。
黃雙她爹能追出來，可能也是聽到了她剛才說的話了。
她只是為了挖苦黃小月。
“你要是不收，我這就回去給你拿鞋。”說完，就想往回走。
“誒……”陳溫把錢握在手里，收了回來：“那……那我就收下吧。”
“好好好。”然后黃雙她爹對陳溫露出一個微笑。
“那這就，錢貨兩清了。”
和你家已經是錢貨兩清了。
黃雙她爹看了看陳溫垂下的手：“錢貨兩清？”
“是呀，你給了錢，我給了喜服，和你家兩清了呀。”陳溫低垂眉眼：“要是哪天，黃雙的衣服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來找我。”
黃雙她爹略微懵懂的點了點頭。
陳溫頗為舒心地微微一笑：“再見。”
走過那個一人道的路，陳溫在前面看到了來之前遇到的那個不禮貌的女孩。
黃玉倚靠著墻，獨自一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陳溫，依舊在嗑瓜子。
陳溫面不改色，眼睛直視著前方，走到黃玉面前，停頓下來，眼睛稍微往上移。
一人道，只能走一個人，黃玉堵住了陳溫前進的路，她迫不得已地停頓了下來，要是想強行過，就得擠過去。
“可以，請你讓開嗎？”
黃玉笑了笑，吐了下瓜子殼：“要是我不讓你過呢？”
陳溫對她翻了個白眼：“我是得罪你了嗎？”
“沒有呀。”
“那你是腦子有病嗎？”
她就沒見過哪個小孩，才見過一次面，就這么喜歡找茬！
怎么……是她長得太好看，遭人嫉妒嗎？
黃玉收起了笑容，也不想逗她玩了，站直了，攤開自己的手心，露出里面粒粒飽滿的瓜子。
“嗑瓜子嗎？”
“嗯？”
陳溫被她跳躍的問話方式，給問懵了。
剛才她們不是還劍拔弩張的嗎？自己罵了她一下，她就真的開始發神經了？
“我問你磕不嗑瓜子？”
“我不嗑。”
黃玉撇了撇嘴，把自己的身子貼在墻上，讓出了足夠讓人擠過去的地方：“那你過去吧。”
“……”
嗑瓜子難道是什么暗語嗎？
但她讓路了，陳溫就擠過去了。她實在是不想在這個奇怪的村子里待著了，道路奇奇怪怪的，就連第一次遇到的小姑娘，也奇奇怪怪的。
“誒！”
黃玉瞧她越走越快，喊了她一下，見陳溫沒停，追上去，用力抓住她的肩膀。
陳溫反身躲避她的手，不耐煩：“你有什么毛病？”
不是就讓她過了？還追上來抓別人的肩膀是怎么回事？
黃玉愣了下，從懷里拿出一個小布袋，拉開上端的拉口。
“你把手張開。”
陳溫沒反應。
黃玉直接上手去掰她的手指頭，然后把布袋里的東西倒出來。
陳溫躲了一下，布袋里的東西沒倒準，從里面掉出了好幾粒瓜子。
“別動。”黃玉低聲責罵。
牢牢的抓穩陳溫的手，把半包的瓜子全部倒在陳溫的手心里，確定不能再倒了，才收回來了。
語氣強硬，直視陳溫的眼睛：“給你賠禮道歉的。”
“……什么？”
“先前的事，就一筆勾銷了吧？”
陳溫挑眉，看了看手心里的瓜子。
這就是這女孩的賠罪方式？
讓她嗑瓜子？
果然是跟她的人一樣，奇奇怪怪的。
“怎么樣，一筆勾銷？”
“當然……”陳溫笑了笑：“不行。”
她最討厭熊孩子了，特別是不友好的熊孩子。
黃玉只是呆愣了下，撐著膝蓋笑，笑得嘴邊露出一個小酒窩。
“……”這有什么好笑的？
陳溫看看黃玉的小腦袋，這小朋友真的好像有點毛病？
黃玉笑夠了，直起身子：“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誰要跟你做朋友。
黃玉壓根就不在意陳溫回不回答似的，繼續說：“我叫黃玉，你呢？”
陳溫閉口不言。
黃玉瞇了瞇眼：“那我就去問黃雙你叫什么。”
陳溫不搭理她，轉身就走了。
黃玉倚靠著墻，看著陳溫漸行漸遠。
陳溫快要走出去的時候，突然想回頭看看。扭頭一看，看到了黃玉蹲著，正在一粒一粒地撿瓜子。
這小姑娘，是有多喜歡嗑瓜子？
不知道她意識到了什么，黃玉突然抬頭，和陳溫正好對視，她笑了下。
陳溫有一種學生時代偷看別人，被抓包的感覺，皺了皺眉，趕緊轉身走了。
這一趟黃樹村走的，她莫名其妙的，要是有可能，她再也不想來了。
陳溫走出黃樹村后，走的慢悠悠的，到張家村口的時候，正巧是家家戶戶煮飯的時候。
從村口向里往，炊煙裊裊的，陳溫瞇了瞇眼，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舔了下嘴唇，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她回家就能吃上飯了。
走進去，迎面撞上碧霞嬸，她一手牽著一個小女孩，一手提著一個小挎籃，看樣子，是要回家去。
碧霞嬸看到陳溫，大喊了她一聲。
陳溫小跑了幾步，開心道：“碧霞嬸。”
“你去哪兒了？”
“我去了黃樹村一趟。”陳溫看了看那個眼睛一眨不眨看著她的小女孩，蹲下身與她平視：“這是哪家的孩子呀？”
小女孩梳著雙丫髻，臉盤肉嘟嘟的，討喜又可愛。
“我遠房姨家的小孩子，來我家暫住幾天。”
“真可愛。”
小女孩咧嘴一笑，伸出食指，指到陳溫的臉頰，含糊不清：“姐姐……也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