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胡話？”我看著顧漸，這個剛剛直呼了我全名的男人，也不過是斂國的一個小侍衛(wèi)而已，難道是我平時對他太好了?讓他膽敢這樣囂張?

　　“我從來不說胡話。論清醒這天下我排第一。”他說的話永遠自大。

　　“你該不是會……”我端倪著他，欲言又止。

　　“該不會是什么？”他又大膽的把頭低了些，并離我的臉更近了些，不知為何，我的臉也有些燒紅了。

　　“你該不會是看到一介歌姬得了我的青睞，你想替代他攀高枝吧！”我一邊躲著他的目光，一邊猜測。

　　我聽到了他的冷笑。

　　“在我眼里，得到你的青睞并不是攀高枝。你不必把我想的如此不堪卑微。”這個一身傲氣的小侍衛(wèi)，說得我啞口無言。

　　明明本該是讓人臉紅心跳的告白，我和他的溝通卻像是一場辯論。

　　“所以說，你的意思是——要是得到我的青睞，也不是件令人高興的事咯?”說到身份高低貴賤，我一定要跟他辯一辯。

　　“你腦子里想什么呢？當(dāng)然會高興。只是這種高興并不是攀高枝。”顧漸說。

　　“那到底有什么區(qū)別？”我不耐煩起來，或許是我沒有明白顧漸話里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在你面前是一個男人，并且是一個優(yōu)秀的男人，不存在卑微和依附之說。”他的桃花眼眨了眨，睫毛黑黑的，逆著太陽光投射出半分陰影。

　　但盡管花空樓的臉沒有以前的那番絕色了，我也不會被顧漸的容貌所打動。

　　“哼。荒唐。”我準(zhǔn)備離開，結(jié)束這個無聊的話題。

　　“不許走。”他把手放在我的身前，認真的看著我。

　　“喂喂喂，你膽子也太肥了！”我條件反射般在他的小腿上踢了一腳。

　　他卻一動不動。

　　按理說，我力度不小。他本應(yīng)該疼得嗷嗷叫才是。當(dāng)初在涯山那么膽小的小侍衛(wèi)，今天是著了魔了?

　　“不疼?”我詫異。

　　“還好。”他回答。

　　“……”

　　“你有毛病吧？”我沒由來說出這樣一句，推他的手。

　　這次他沒有再攔著我，而是一直望著我。我一回頭，他還是在望著我。一臉深情的樣子，讓我……覺得奇怪。

　　以前的我和他該說說，該笑笑，從未想過會有這樣的情感出現(xiàn)。

　　他那樣傲氣的思維方式，不是因為想攀高枝的話……他還對我說他身為一個男人，在我面前不會卑微……那他到底喜歡我什么？

　　我越來越想不明白，所以干脆又回過身折回去問他。

　　他含著笑，看著我向他走去。

　　“顧漸！”事已至此，我半點羞澀都沒有了，倒是口氣漸差。

　　“嗯？”他的聲音中都帶著曖昧，聽起來比平常溫柔得多。

　　“我就是好奇這件事情，你說你喜歡我不是為了攀高枝，那你喜歡我什么？”我問。

　　“你猜猜看。”他不直接給我答案，倒是讓我先猜。

　　我思考了一會問：“嗯?因為我長得好看？”

　　“自戀。這一點不足以讓我喜歡。”顧漸打量著我。

　　看著顧漸打量我的目光，我不由得站得筆直。

　　“比我自戀的人是你。”話說到這，我又恍然大悟般說：“你是看上我給你帶來的安全感，覺得我拿上劍很威風(fēng)是不是？”

　　我心里偷偷想，原來顧漸最近對我的那副態(tài)度，是因為這種小情緒啊……這家伙到底喜歡我多久了？

　　“給你安全感的應(yīng)該是我才對。”顧漸又否定了我的推測。

　　“你還給我安全感?在涯山你膽小的樣子，我是怎么都忘不了的。”我取笑他。

　　沒想到他也笑了笑，走近我說：“你看到的只是我的一個面具，有些事情以后再和你解釋。”

　　“噢，那沒什么事的話我先走了。”我朝他揮了揮手，又加上一句：“其實我每次和你說話聊天還挺痛快的，我們倆還是做朋友比較有趣。”

　　“總有一天你會屬于我。”他笑著對我說。

　　我一邊走著，一邊對身后的人說：“不要癡心妄想啦，我這輩子都不會屬于你。”他沒有回應(yīng)我，我也沒有回頭。

　　說到底，今天顧漸的舉動給我的感覺就是，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侍衛(wèi)也太大膽了。

　　但我還是希望能和他成為好朋友，畢竟這些年來宮中的人大都規(guī)規(guī)矩矩，能遇到他這樣的有趣的人并不多。

　　人活一世，還是趣味重要。

　　但現(xiàn)在對我來說，對我吸引力最大的就是花空樓。我期待著和他的關(guān)系能有所進展，算是一種從小到大對勝利的渴望吧。我對于他的感情，也渴望著某種勝利。

　　甚至于他每一次對我淡淡一笑，或是對我做了什么關(guān)心的舉動，在我的心里都像是對著勝利插了一面旗幟。

　　下午還約了花空樓賞花，我一路小跑著去北殿的后花園。

　　除開花園里的那些花，北殿曾經(jīng)最好看的景色就是成片成片的桃花樹。到達花期的時候，粉色延綿成一片，和西殿盛開的桃花一起成為了儀國宮殿里兩片巨大的粉色翅膀。

　　但我砍掉了宮殿里的桃花樹之后，我的宮殿里就很少有觀賞性的花樹了，基本上都是一排排熱鬧的果樹。樹木結(jié)滿果實，豐收之際，全被我殿里的侍衛(wèi)們摘來偷吃。

　　有時候侍衛(wèi)們也整年整年吃這些相同的果實吃膩了，就會任由著果樹上的果實熟透之際自我掉落。我睡在房間里，偶爾聽到細微的果實落地的聲音，就會感到心情愉悅。

　　它們落地的一瞬間，就像是一個人圓滿的走完了一生。

　　我看到它們落進柔軟芬芳的土里，就覺得它們是歸去了一個溫暖如春的夢。也許不吃掉它們，讓它們自我脫落，就是給他們最好的不被打擾的結(jié)局。

　　如今北殿里唯一能觀賞的地方，就是那一小片后花園了。

　　我很少去觀賞后花園里種的花，也難以記住花朵盛開的花期。每一季開了些什么花，我也不全然知道。

　　好像這里的花并不是種給我自己看的，而是種給來北殿探望或是做客的人看的。

　　不知道在這個季節(jié)里，是哪些花在燦爛……

　　和煦的陽光灑在我的身上，這時花空樓應(yīng)該早已站在花園里等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