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天的花期里,我也是第一次走進自己殿里的后花園。
果然花空樓要比我早到。
以前我偶爾來花園的時候,倒是沒有覺得景色這么美。可這次因為花空樓站在這里,他把這里的景色都變得賞心悅目了起來。
我想看的并不是花,而是站在花旁的他。
后花園基本上分成兩大塊,一塊是大片大片爛漫的風信子,一片是大塊大塊爭妍斗艷的茶花。
風信子主要以紫色為主,紫色的大片花叢中穿插著幾朵粉色的風信子,浪漫得像是巨大的紫色天幕中點綴著幾顆粉紅色的星星。
而另一邊的茶花顏色大概有十多種,純色的、或是雜交的漸變色,但讓我覺得最好看的就是大紅色和白色的茶花。它們的花瓣生機勃勃,一片挨著一片,每一朵的花型都非常完美。
花空樓就站在這片茶花的旁邊,他又換上了白色的服飾。白色的衣角上繡著一些鳳凰的羽毛,羽毛斜著交織,錯落有致。原來喜歡一個人,連著他的衣服都會外加欣賞。
白色的茶花和紅色的茶花,在我眼里就像是屬于花空樓身上的某種顏色,他把這里的花襯托得更浪漫。
約他來花園里一起賞花,是想要聽他說說小時候的事情,以及我一直對他存在的疑惑——關于他手里的暗器到底是怎么學會的。
花空樓看著我來,對我淡淡的笑了笑。
這樣的笑容對于我來說,無疑又是一面勝利的旗幟。
“花空樓,我來了。”我的句尾也拖著溫柔。
“你更喜歡風信子,還是茶花?”他問。
“這兩種花我都不是太了解,如果單憑顏色的話,我會更喜歡你身邊的茶花。白色和大紅色都很襯你。”我笑。
“我也最喜歡這些花里的白色茶花。”花空樓站在茶花旁,目光鎖定著花叢中的白色。
“不對。”我突然搖了搖頭。
“怎么?”花空樓看著我問。
“不是這些茶花襯托了你,而是你襯托了這里的茶花,襯托了我整片后花園。”雖然我又是在變著法子夸他,但說的的確也是實話。
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我的話,只是依然沉默的低著頭看花。他蹲了下去,用手觸摸白色的茶花。
在我心里,本還以為他會更喜歡紅色。
“你是不是認為男人應該去打仗,而不是賞花?像是魏箏那樣。”花空樓突如其來的說。
“沒有啊!一個男人去干什么,為什么要有常規的定義?男人可以唱歌、可以跳舞、可以賞花、也可以在戰場上灑血護國。”我回答。
“我只是覺得,我既然留在這北殿之中,總歸要幫到你一些。”他開始考慮這些奇怪的問題。
“你想幫我的話……”我在心里沉默了一會。本來他是可以幫我的,他本身就是一味良藥,是這世間難得的彼岸使者……
可是,我愛上了他。
“當一個人對一個人有情有義的時候,那讓他留在身邊就不是為了利益。何況上次我在槐樹鎮就說過,我愛上了你。”我走到他的身邊,用手在他身邊的花叢里折下了一朵白色的茶花。
這朵茶花開得很大,捧起來有一只手掌大,花瓣潔白純潔。我拿著這朵花把玩的時候,花空樓問我:“花開得正艷,你結束它的生命干什么?”
我用一肚子的歪門邪說回答他:“這不算是結束它的生命吧?你換個思路,它被我摘下來放在手里,算不算是他重生的榮幸呢?”
“重生?”花空樓看著我。
“對啊,它的一生也不過是在這后花園開放、枯萎。而現在它在我的手里,我就可以決定它擁有其他的命運。”我在花空樓面前舉起那朵花,笑了笑。
“還有別的命運嗎?再怎么說,它也只是一朵白色的茶花。”
“他曾經是白色的茶花,但從現在開始,它可以變成無價之寶。我可以把它做成花瓣標本,存在琥珀里面。也可以把它曬干,磨成粉末置于香囊里面。還可以把它存封在特殊的冰里,讓它成為永恒之花。”我得意地笑了笑,仿佛是因為我身份的緣故,我身邊的任何東西都可以被變得無比珍貴。
“那只是因為你改變了它……”花空樓不知道怎么接我的話。
“我并沒有改變它,它還是那朵花。就像是你一樣,曾經是歌姬,如今是被我愛上的人。”我把手里的茶花遞給他。
他并沒有接過。
“可是對我來說,這兩種身份毫無差別。我倒是覺得曾經的我要比現在自由。現在,我像是一只深宮的囚鳥。”他在我說的話里深究。
“你別介意我說的話,我答應再也不騙你之后,對你說的話從不經過腦子。”我無奈,想到顧漸和我表白時說的那些話,我似乎的確不應該把尊貴和身份又放在言語里。
“有一天,你會放我走嗎?”他問。
“不會。”我說得干脆。
“你對我的那份愛,是感謝?還是占有?”花空樓又問。
“都是吧。”我毫不欺瞞的說。
“可是占有和感謝都不是愛。”他和我探討愛的定義。
“在我眼里這就是愛,我從來沒有如此過,我自己清楚我自己。”我無奈地蹲下,把臉靠近花朵們輕嗅。
我對花空樓說:“你不要太在意什么愛里的定義,你也沒有實踐過吧?等你以后有這種感覺的時候,你就明白了。”
花空樓質疑:“實踐?”
我緊張地抬起頭來問:“你這是什么語氣啊,難道你實踐過?你以前……”
“沒有。”
我緊張的心收回。
好在這個冷冰冰的歌姬也沒有經歷過愛。我希望屬于我的人,永遠冰清玉潔,像是玉池里的一朵白蓮,不被傷害,一生受到我的愛護。
“那你到底有沒有一點喜歡我?”我直接了當的問。
“沒有。”他也回答得很干脆。
“嘖,你怎么這么難動心?早知道就不陪你來花園了,我還不如去看兵書。”我泄氣般說。
“現在去看也不晚。”花空樓一臉正經的對我說。
“哦,那我去了,你留在這里賞花吧。喏,這朵白色茶花送給你,現在它可是無價之寶了。”我慘然的笑了笑,把花遞給他。
他接過,對我說:“我陪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