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想管閑事!”寶貝氣得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成了名副其實的人模狗樣。
他起身躥到了桌子的對面,兩手按著桌子對著阿巒說道:“有了這身皮囊就如同給你披上枷鎖,你若肯抽身而出,以本來面目去管這樁閑事,我也不說什么,畢竟真把鬼差招來咱也能跑了,你肯么?”
“這不是管閑事。”透過薄紗阿巒與寶貝對視了,她的眼神柔和毫無波瀾:“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是救命。”
“那小子是鬼,不是人!”寶貝一字一頓地說道。
“每只鬼,都曾經是人。”阿巒輕聲道:“以后,他們還是要進入六道輪回,仍是要經歷人道。”
“唉!”寶貝嘆了口氣:“不說這些,我也說不過你。”
“呵呵。”阿巒抿嘴一笑:“我知道你擔心我,所以我這不是沒一口答應他么。”
“我不聽這些。”寶貝一揮手打斷了阿巒的話:“若是沒有萬全之策,你就不要管!”
“你容我好好想想……”阿巒也擺了擺手:“花賦這身子也得要,否則就算以后能到了帝都,找到了那個人,人家也不認識咱啊……”
……
一天時間轉瞬即逝,阿巒并沒有想出個萬全之策來。
掌燈時分,寶貝讓伙計送了幾十個包子來,他自己吃飽了之后便將余下的包子用布包了提在手里然后背起床上的包袱往外就走:“走吧,再晚城門一關,咱又得翻城墻。”
阿巒很為難,走和留似乎都不太好。
寶貝站在門外見她沒動便又走了回來,將兩個包袱交到一只手里,他騰出一只手來扯著阿巒的衣袖將她從屋里拽了出來:“你既然沒想好,那就聽我的吧!”
兩個人拉拉扯扯地從客棧里出來,伙計也跟著追了出來:“您二位東西都拿上了,這是不準備回來了?”
“我阿姊留下的銀子夠不夠兩天的房錢和吃喝?”寶貝黑著臉對著伙計呵斥道。
“夠夠夠!只多不少。”伙計知道他不好惹,說話的時候滿臉陪笑。
“那你啰嗦什么?”寶貝拉著阿巒下了臺階頭也不回的走了。
“你跟他發什么火?”拐了個彎兒,估計身后的伙計看不見他們了,阿巒甩開了寶貝的手:“我自己走,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
阿巒抬頭看天辨明了方向隨即朝北走去。
寶貝樂了,眉開眼笑地追了上去,他用手肘碰了下阿巒:“想通了?往北去?”
“我這樣的身份,跟誰近了都不好。”阿巒眼瞅著前方慢悠悠地說道:“連你也算上。”
出陰陽界的時候得罪了朱華仙君,這筆賬還未算清,她若是施法將曾言母親的骸骨找出沒準兒就得暴露了行蹤,那時很有可能非但幫不了小曾,還會讓趙蓮遷怒于他……這么一琢磨,阿巒覺著自己還是不摻和這樁事更好。
“我不怕受牽連。”寶貝把手里的包袱舉到阿巒眼前給她看:“這些夠我吃兩三天了,咱們少往人多的地方去,遇不到人,閑事就少,還是早點去帝都吧。”
路上行人不多,倆人直走到了北城門才住了步。
順平城的北城門只開了一扇,城門兩側各掛了一串燈籠,兩名挎著腰刀的兵士正靠在關起的城門上閑聊,兩雙眼睛不時地看向過往的行人。
“出城吧。”阿巒扶了下頭上的帷帽往前走去,遠遠地去有人叫了她的名字:“阿巒姑娘……請留步……”
“嗯?”阿巒心里一動:她在外面都是以花賦自居,阿巒這個名字她并未與不相干的人講過。
“阿巒姑娘……可算是讓我們追上了……”兩條人影由遠及近跑了過來,到了阿巒身前倆人喘得像拉風箱,整話都說不出了:“客棧的伙計說……說你們走了……”
“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阿巒盯著小曾問道。
“聽……聽這位公子稱呼過。”小曾看了寶貝一眼接著說道:“方才一時情急才叫了姑娘,我是怕二位出了城,我想送送二位都不成了。”
曾言是官奴,他是不能出順平城的,阿巒對著他點點頭:“萍水相逢,不必多禮。”
“你的事我阿姊管不了!”寶貝往前一步橫在了兩人當中,曾有財一皺眉也往前走了一步:“你橫什么?沒聽見我兄弟說是來送你姐姐的?”
“寶貝!”
“財哥!”
阿巒與小曾將斗雞似得倆人拉開,小曾將手里的一只小巧的木盒遞給了阿巒:“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銀子,我不能收。”
“你不贖身出來如何能去齊州?”阿巒沒接小曾手里的東西,只看著他問道。
“不去了,去了也是空跑一趟。”小曾把木盒塞進阿巒的手里,他轉頭對著曾有財一笑:“有曾哥陪著我呢,挺好的。”
阿巒將木盒打開,里面盛著十來支細細的炭條。
炭條統一的都是三寸長,一頭用油紙包了,一頭削出了尖兒。
“這是……畫眉用的?”阿巒看向小曾。
小曾卻推了曾有財一把:“這都是財哥燒的,木頭也是好木頭,畫了眉顏色剛好。”
“油紙是我包的,姑娘裝扮的時候攥著便不會臟了手。”
“不值錢的東西,姑娘收下吧。”曾有財笑道:“銀票我放在盒子底下了,小曾贖身的事兒有我呢,頂多再讓他苦三年,我就能把他贖出來!”
“三年……”阿巒看向小曾,小曾也在笑:“三年而已,我等得……”
“拿著。”阿巒將銀票抽了出來遞給曾言:“明兒就去贖身,別耽擱時間。”
“這個我收了。”
‘啪’地一聲將小盒子的蓋闔上,阿巒輕聲道:“就當是辛苦銀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