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邊怎么樣?”
“說實話,我覺得這里就像個縮小版的社會。”
我拿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這里的一切,都和我想的不一樣。”
“你做的已經很好了。”相隔2000多公里的聲音,從電話的另一邊傳出,“我就在你身后。”
“千早,我這邊馬上收手機了。”
“嗯,我知道了,加油,我等著你回來。”
我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每天別說練武,連吃飯都是個大問題。
每次都要大一點的學員插隊,而且一插就是十幾個,我們這些新生被弄的苦不堪言,更甚的是,管紀律的教練不聞不問,好似什么都沒發生。
這里不對勁啊,我這樣想著,沒有人表示不滿,沒有人表示反抗,好像習慣了一般,每個人的臉上,盡是麻木。
“滾出去!”我將老生推出隊伍。
我的手還未收回時,搪瓷的飯缸迎面砸來,我趕忙擋住,吃飯的餐具飛了一地。
“哎!干啥呢!”管紀律的教練終于有所作為,拉開了老生。
然而到我上窗口打飯時,已經沒了兩個菜,我看著杠子里的洋蔥炒蛋,火氣一下涌了上來。
把雞蛋挑出來吃了后,把飯全部倒在了大桶中。
到了休息時間,我到各個寢室去問,有人沒吃到飯嗎?
結果不出我預料,50多人的班級里,有十多個人都沒吃上飯,花了些錢,在地下超市里對付了一頓。
一個星期只有40元,最便宜的一份炒飯,炒面,都至少要5元,假設一天只吃兩頓,一個星期就是70,那么,至少有三天是沒東西吃的,況且這還是一天只吃兩頓。
我統計了一下人數,去找帶班的教練。
“教練,我們今天沒吃到飯。”
教練躺在床上毫不在意,“然后呢?”他的兩個腳來回晃動著,“就這事嗎?”
“嗯。”
“吃不上飯活該,誰讓你們沒能耐?”
“我操!?”我的火氣立馬竄了上來,“那要你干什么?”我指著他的鼻子,“要是就往床上一趟,他媽栓條狗不比你強啊?狗他媽還知道汪汪兩聲呢,你知道嗎?”
教練坐起來,看著我,對著寢室中的人說到:“你們出去,把門關上。”
教練扭了扭頭,“人家為什么能吃到飯?”
“我怎么知道。”
教練:“你要是腿快點不也能吃到了?”
“那我不可能頓頓都跑著去吃飯吧?”
教練:“你先趴地上。”
我疑惑的以俯臥撐的姿勢趴在了地上。
“武校啊,沒你想的那么好。”說罷,教練一個低掃腿勾開我的雙手,我的下巴狠狠的砸在地面上,掌心火辣辣痛。
我咬著牙關,忍著暈眩感,看著磨破的掌心。
“這還是輕的呢,我拿棍打你都沒人管。”教練得意笑了,“你信不信?”
這時我才恍然大悟,為什么所有人都這么麻木。
“呵呵。”我冷笑兩聲,“對不起,是我沖動了。”
“這就對了。”教練坐會床上,“我中午沒吃飯,餓的很,飲料要優酸乳。”
我強壓著火氣,轉身打開了門,同學們都盯著我,我沒有理會,走在去地下超市的路上。
一路上人來人往,我低頭看著雙手掌心,血液滲透在皮膚上。
那是我第一次如此思念家鄉。
給他買飯就花去了9元,我看著卡中的20多元,陷入了沉思。
回過神來,我回想起當時擋下攻擊的那條手,我翻過小臂,一小塊青紫的印記赫然在目。
幾個月之后
“我覺得我就像個行尸走肉,你知道么?”
“......”
“我不知道希望在哪里....呼....千早...我......沒什么,我都挺好的,到時候過年回家了,咱倆一起吃點好的啊。”
“嗯。”千早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遲疑,但...我已經沒有心思去考慮她的事了。
“還有100多天,就能見到你了,一想到這,我覺得什么樣的事我都能扛下來了。”
千早:“我等著你呢。”
我掛斷了電話,坐在床上發呆,我不知道,這樣的生活是否真是自己想要的,但至少...
一月6日
我:“我到家了。”
千早:“你在哪兒?”
我:“我明天再找你吧。”
千早:“......嗯。”
我躺在床上,慵懶的將手機撇在一邊,幾個星期后,我還要回去那個破地方。
“操他媽的,氣死我了!”我怒吼著,狠狠的將拳頭砸向枕頭,我死死的咬住牙關,渾身不斷顫抖著。
一日過去
“你看起來很累。”她搓熱了手,放在我的額頭上。
“干啥啊?”我撥開她的手。
“你別動!”她將額頭貼了上來。
我不耐煩的將頭轉向一邊,“別碰我。”
千早:“能和我講講這小半年里,都發生了什么嗎?”
我:“滾。”
我和千早坐在長椅上,還是那個公園還是那個位置,但此時已不如往日。
我嘆了口氣,緩緩給她講述著:“剛去的第二個月,就把我調到都是老生的文化課班,就我一個新生,班主任是個女老師,沒啥屁能耐,就會打學生,字跡不好看了要抽雙手20下,寫錯了也要抽二十下,剛開始的一個月,我基本上天天都挨打,像什么溜號啊,動作慢了啊,就會抽你。”我深呼吸一口氣,“唉,我的兩只手都被抽爛了,她看手沒法抽了,就抽我的屁股,弄得我坐在位置上,得把屁股撅出去。”
“哈哈哈哈哈。”我大笑著,白色的煙霧從嘴中迸發,“幸虧我練的比較好,教練還不怎么打我,就是一旦被扣錢了,他就要集體開棍。”
“媽的*的。”回想起那些事,我就十分不爽,“但是啊...”我露出笑容,“啊哈哈哈哈,我經常跟著她,她上下班的路線都被我摸清了,放假那天,我假裝自己回家,尾隨了她一段時間,然后我看到有賣甘蔗的,我當時我買了甘蔗。”
我抬起頭,看著蔚藍的天空,“我他媽拿著甘蔗直接就敲她后腦勺了,敲到她沒有反抗能力了,我就把甘蔗扒來吃了,那是我這輩子吃過最他媽好吃的甘蔗。”
我扭過頭,笑著看著她。
她并不像我我預想的一樣滿臉震驚,或是瞧不起我之類的,她的表情很平和,就像母親看待自己孩子一樣。
她斜過身子,抱住了我。
“你干啥啊?”她的整個身體都壓了過來,我強挺著腰支撐著。
千早:“你變了。”
我沒有回應,我看著厚厚的積雪,心中有一點小尷尬。
“我都這么大了。”我推開她,有些害羞的看著她的反應。
她看上去輕松了一些,并對我微微笑著,隨后她取下耳暖,戴在我的耳朵上。
我:“我變好了還是變壞了呢?”我俯下身子,用雙肘撐在大腿上。
千早:“你變得堅強了...大概。”
“但我...我根本不想做那些事。”我有些囁嚅,“我從沒想傷害過她,但是...這都是她逼我的。”我的下巴猛烈的抽搐著,我強忍著哭聲,“那是她們,罪有應得。”
千早的臉看上去有些悲傷,隨后,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感到一雙溫暖的手托著我的臉,“別怕,如果你累了就休息休息,你需要我的時候回頭看看就好了,我一直都在你身后。”
“呵呵呵。”千早笑著,“咋還哭了呢?”
“沒有...這是凍的。”
“什么時候學會逞強了吶?”她抹去我的眼淚。
我:“這些話,可別跟我爸媽說啊......反正他們肯定說是我的問題。”
千早:“嗯,我懂我懂。”她收回手,來回搓著,“有點冷了,要不先去我家?”
“別了吧,不太好。”我擺了擺手。
千早明顯有些失落:“行吧,今天難得家里只有我一個人,我還想多和你聊聊呢。”
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她父親在的時候,我都不能去嗎?
“你至少還有愛你的父母。”千早微微低著頭,“還有一個愛你的人。”
“啊?”我的臉一定紅了,“什...啥啊?”
千早:“跟女生曖昧點也可以喲。”
“嗯...嗯。”我的心臟劇烈跳動著。
“再一起走走吧。”千早站了起來,向我伸出手,“走吧?”
她的耳朵微微發紅,臉上有一抹若隱若現的紅暈,清澈的雙眸里,有我心所向往的地方。
我止不住的傻笑出來,緊緊的握住她的手。
“正因如此,我們才會共同面對難關。”她將我從長椅上拽了起來,“對嗎?”
“嘿嘿。”我撓著后腦勺,“嗯。”
千早:“不過話說回來,你還真是瘦了好多啊,肚子都沒了。”
我:“力氣也變大了。”握住她的手,逐漸加大力度。
她沒有回應,只是和我暗自較勁著,我和她都在漸漸加大力度,不一會,我便加到了最大限度,而她還在繼續加力,我們的手微微顫抖著,她的手像是夾子一般,而且還在加大力度。
最終,我敗下陣來,“啊,疼疼。”
千早:“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