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辦公桌,黎青一直低著頭寫文件,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余光卻還是忍不住往審訊室瞄。
意識到在商場門口碰見他時他穿著正裝是與蔡某的女兒見面協商,自己還擔心他是不是結婚了,臉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
“黎青?!蓖铝_智睿撐在她的辦公桌上給她遞了一份資料,兩人低頭討論著,外人看來,像是戀人之間在交談著彼此的小秘密。
剛巧這時鄒立與犯罪嫌疑人會談結束,從審訊室出來看到這一幕,他微微皺了皺眉,臉上帶著不悅。
眼看黎青收拾好辦公桌準備離開,蔡明芬的女兒拉住鄒立,急切的祈求鄒立一定要幫助自己的媽媽。
鄒立安慰著母子兩人:“事已至此,我們一定要為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讓損失和刑量降到最少?!?p> “我不想讓我媽媽坐牢啊……”穿著優雅得體的女兒,此時因為家庭的破碎,無力的跪在地上,渴望的尋求外人幫助。
人總是這樣,在最重要的人和事面前,輕易的變得不堪一擊,觸手可破。
等鄒立的工作處理完,望向那人的辦公桌,哪里還有她的身影呢,他獨自走出警局,走進綠蔭樹下的老街。
這條街,他和黎青曾經一起來過。高二上期的黎青,意志力變得不堅定,總是抱怨自己找不到學習的動力,于是鄒立破天荒的放學沒有打球,拉著黎青來到警局門口。
橘色的陽光被云層遮住,一束光線打在警車的玻璃上反射在黎青的眼里,刺的她睜不開眼,
鄒立指著她擠眉弄眼的模樣哈哈大笑,氣的黎青立馬站的端端正正的,一副自己已經屬于這個大門里面的人,官方的問:“您好,這位市民,請問來這里報案嗎?”
“噗,黎青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說完撒腿就往旁邊的巷子跑,“追到我請你吃炸雞?!?p> “我最恨別人挑釁我!”不愧是打籃球的人,黎青連追五百米不帶喘氣的,鄒立不忍心讓她一直追了,只好故意放慢步子,任由黎青扯著他的衣角錘他的肩膀。
馬路旁邊就是一家烤魚店。
黎青喜滋滋的拉著他往里面走:“我今天不想吃炸雞,就想吃魚?!?p> 那天兩人花了鄒立一個星期的生活費,黎青也終于能理所應當的給鄒立帶了一個星期的早飯。
……
在時間的洪流里,我們擠在人群中,偏執的用自己的方式愛著一個人,將自己認為寶貴的東西獻給對方,又害怕對方當作雜物一般存放在最不起眼的倉庫箱子里。
實際上,過于隱藏自己的情感,拒絕去愛,是生命最大的遺憾。
鄒立走向當年那家烤魚店時,黎青剛好從里面出來,兩人就這樣面面相忘,幾步的距離,那么近,觸手就能擁抱;又那么遠,遠到像喉嚨里卡著一根刺,痛的讓人忘記呼吸,甚至不敢求救。
“我送你回警局吧,談談心?!编u立顯得很小心翼翼,讓黎青有一瞬間的恍惚。
“嗯?!崩枨酂o法拒絕。
兩人走的很緩慢,影子被拉的長長的,氣氛帶著一股死寂。
“當年,我本來想等你回來,告訴你我高考失利了,不能進理想的大學。我母親要我去海外留學,剛好有籃球集訓營,挺適合我,我也不想讓我媽失望。”
“還有嗎?”黎青突然停了下來,倔強的望著他,眼里噙著淚水,咬著牙不讓它流下來。
“后來換了手機卡,無法接聽你的電話,新手機上也沒有你的號碼。”
還想告訴你,我喜歡你……
“哦。沒關系,反正我們只是朋友?!毖哉Z里,聽不出任何情感。
“黎青,你別這樣。”這一刻,鄒立突然慌了,在新加坡的無數個夜里,鄒立一個人在球場熬夜打球,擔心黎青會不會有戀情,自己會不會來不及向她表達心意。
“我?怎樣?”黎青很無奈,語言這東西,在表達愛意的時候很無力,在表達傷害的時候,卻如此鋒利。
半晌,他深邃的眸子停留在她驕傲的臉上,幾次張了張嘴,許許多多想說的話又被咽了回去,最終只是無力的吐了兩個字,“走吧?!?p> 很快就回到了警局門口,兩人像當年一樣現在門外望向里面。黎青胸口悶得有些疼,“你看,就算人沒變,地點沒變,可是時間變了,一切就都變了?!?p> “只要人沒變,一切就不會變?!比酉乱痪湓挘u立沒有告別就轉身離開。
那家烤魚店,早已易了主,可是黎青下班后依然經常去吃,她不怎么會挑魚刺,常常被卡住喉嚨,可這里有她和鄒立的回憶,她知道鄒立當年是為了鼓勵她。是他,讓自己又朝夢想靠近一步。
可是她卻不敢向鄒立靠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