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諭旨,其實是成宗的一封書信,信中對姬家對帝國的貢獻大加贊賞,對齊國扶立有功充分肯定,又表揚齊國公教女有方,姬瑤聰明賢惠,有引領后宮之德。總而言之,在拐彎抹角地表明想立姬瑤為皇后的想法。接到諭旨,姬瑤很高興,有人這么夸獎肯定自己,雖從未深交,還是很開心的。齊國公就沒這么開心了,他急匆匆地進宮面圣。
年輕的皇帝知道齊國公的來意,雖然皇帝對齊國公一而再的拒絕很不高興,但他現(xiàn)在奪位不久,立足未穩(wěn),急需姬嵐和姬家的支持,這點肚量還是有的。
齊國公見到成宗,君臣行過禮,他也不多廢話直接說:“陛下,臣的女兒性子單純、身體柔弱,實在不堪母儀天下的重任,還請陛下另擇賢人。”
成宗笑呵呵地說:“齊國公過謙了,京城人皆知,齊國公教育有方,一子一女皆是人中翹楚,姬家小姐更是秀外慧中,乃是不可多得的賢妻,愛卿就不要藏著了。”
齊國公急道:“坊間傳言不足信,小女從小體弱,這次遭遇劫難,容貌已毀,咳癥發(fā)作,需終身用藥維系,恐怕不能為陛下延綿子嗣,還請陛下三思。”
成宗笑了,道:“齊國公,你我雖年歲有差,朕卻一直將你視為知己,朕知道你也一直忠心耿耿,朕能登基你的功勞也最大。然而樹大招風,此次你的女兒遭人襲擊說明你在朝中樹敵頗多。”
齊國公連忙辯解道:“老臣一向只求做人問心無愧,對人對事皆秉持公道,實在想不出有誰會恨臣如此之深,竟然欲加害小女。”
成宗也不接話,繼續(xù)道:“宵小之輩就是看不得人好吧。總之,姬家需要人保護,姬家小姐也需要人保護。試想若小姐為當今皇后,誰敢害她?”
“但是......”
成宗連忙打斷他繼續(xù)說:“至于愛卿擔心的子嗣問題,只要姬家女子一日為皇后,朕百年之后,無論誰繼大位,她都是太后,皇家?guī)湍闩畠吼B(yǎng)老啊,定能享齊人之福,你又有什么好擔心的。”
“可是......”
成宗再次打斷他:“愛卿也別推辭了,朕已下旨讓禮部擬詔書,只等姬瑤痊愈就下旨冊立她為皇后。齊國公身為人臣,應該體恤朕的心意。”
齊國公無法再推辭了,成宗今天說的話已經(jīng)體現(xiàn)了一個帝王對臣子的度量和耐心,他能感受到成宗與姬家聯(lián)姻的決心,他只好接受事實。看著姬嵐失落的樣子,成宗實在想不通他為什么這么反對女兒嫁給自己,他承諾道:“愛卿放心,于公于私,朕都會愛惜小姐,保護好小姐的,定保她周全。”齊國公領旨而去,不再多言。
大事已定,很快冊立的詔書頒布,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姬瑤要當皇后了,許多人都牛氣地說了一句“果然不出我所料!”給齊國公送賀禮的人再次踏破了姬家的門檻,齊國公一一勸回,實在推不掉的,也叫人一一記下好日后還禮,姬家的風頭更勝從前。
終于,新皇大婚的日子終于來到了。逢重大喜事,皇室會舉辦盛大的花車游行,皇家成員加入游行隊伍與民同樂,這是前朝就留下的習俗。到了帝國這一朝,李家皇室對這種魚水交融的場面就不太感興趣了,一般只有皇帝登基、大婚才會舉辦,皇帝和皇后坐在皇家花車上從城門行到宮門,規(guī)模比前朝小了很多,流于形式。
不過對熱衷湊熱鬧的帝都百姓來說,這可是幾十年來一遇的大事,成宗登基或多或少有些名不正,登基也只是在皇宮舉行了大典,上一次花車游行已經(jīng)是幾十年前先皇登基的時候了,幾乎所有京城居民都不想錯過這次湊熱鬧的機會。
大婚當天,皇家花車需經(jīng)過的京城主干道密密麻麻擠滿了人,人們爭相伸頭想要一睹新皇和新后的風采。成宗和姬瑤坐的主花車姍姍來遲,道路兩旁的百姓齊刷刷地跪下山呼萬歲,也不忘暗暗抬頭偷瞄花車上的人。
成宗坐在主位上春風得意,笑容滿面地朝周邊人群頻頻揮手。看著黑壓壓的人群,都是他的子民,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感。雖然奪得大位費了一番周折,如今終于獲得了萬眾矚目的榮耀,一切都是值得的。
坐在成宗身邊的姬瑤就沒那么開心了,她本來就有些怕生,看著黑壓壓的人群更加緊張,身子繃得緊緊的。皇后的禮服和后冠都很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好在畢竟是在戶外,空氣流通順暢,呼吸也沒有那么多困難,姬瑤還能維持住皇后的儀態(tài),面帶微笑向圍著的百姓點頭揮手示意。
花車行到皇宮門口,游行就算結束了。受邀的李家宗室和文武百官早已穿戴整齊,按尊卑排序站好等候,姬瑤看見父親也站在百官中和他們一起行禮跪拜,不禁鼻頭一酸,靠著深呼吸才能穩(wěn)住心神。接下來是頒詔、授寶冊、祭天、祭祖等一系列儀式。這些儀式禮儀復雜,步驟繁瑣,都需要帝后親自參與。那一天太陽高掛,天氣有些悶熱。穿著華服華冠的兩人站久了也很辛苦,過了新鮮勁的成宗都有些受不了,更何況咳癥顯現(xiàn)的姬瑤。兩人靠著毅力撐了下來。之后就是招待百官的午宴,用過餐兩人終于有時間歇口氣。
午休后就是招待宗室成員和各國使節(jié)的皇家晚宴。這是成宗登基后第一次舉辦大型宴會,他非常重視這次展示皇家威嚴、籠絡人心的機會。皇帝參加晚上的宴會可比白天的儀式上心多了。成人間的應酬場合總是充斥著阿諛奉承,伴著美食美酒一起欣賞也別有一番趣味。雖然每個人都滿面紅光,興致盎然,但心里都清醒著呢。
不勝酒力的姬瑤喝了幾杯就有些頭暈,看皇后身體不適,也沒什么人湊過來了。齊國公也不常喝酒,但敬他酒的人實在太多,推辭不掉也就喝多了些。姬敏當晚也在,幫父親擋了不少酒,也借此結識了不少朝中權貴。除了這兩人,姬瑤也不認識其他人了。即使是這兩位最親密的家人,在這種場合也和她沒什么交流。不知道捱了多久,晚宴終于結束了。
姬敏在宮女的服侍下來到成宗居住的養(yǎng)德殿,脫去禮服,梳洗一番,換上喜服,坐在成宗的龍床上等候。
累了一整天,姬瑤只感到身體疲憊、腦子混亂,人群嘈雜的景象還在她腦中不斷閃現(xiàn),室內(nèi)空氣不通暢,香薰的氣味過分濃厚,讓她覺得呼吸煩悶。姬瑤很想讓人把香薰端出去,再把窗戶打開通風,但她初來此地,也不敢提什么要求,只能任胸口的氣悶感越來越嚴重,有一股氣好像要從肺部沖出來,姬瑤只能勉強抑制咳嗽的沖動。
醒了半個時辰酒的成宗終于姍姍來遲,沒有察覺到妻子痛苦的皇帝坐在她身邊說:“皇后久等了,以后朕還要依賴皇后管理后宮呢,怠慢皇后可不行。”
姬瑤抬起頭勉強喚了一聲:“陛下.....”
成宗看她不說話了,以為是女孩子家害羞。他也不多話,湊過頭去親了妻子一口,順手將她按倒在床上。
姬瑤感覺到胸口砰砰直跳,渾身發(fā)抖。雙重刺激下,她再也抑制不住那股要沖破胸腔的廢氣,爆發(fā)大力推開成宗,猛地坐起來,劇烈咳嗽起來。
正在興頭被無情打斷的成宗一臉懵地坐了起來,看著劇烈咳嗽的妻子,想起齊國公關于女兒咳癥的話,大致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他連忙讓人請?zhí)t(yī),同時輕拍姬瑤的背不停安撫她。
太醫(yī)來了,看了看,說的話也和那些在姬府的大夫差不多。讓姬瑤稍微開心些的是,香薰終于被移出去,窗戶也被打開,空氣清新了些,呼吸也沒那么困難了,病情也得到控制。
新婚之夜如此忙亂,實在不是一件光榮的事。終于所有人都離開了,成宗沒有離開,他抱著姬瑤睡下,可能是因為今天實在太累了,他一倒下就呼呼大睡,剩下姬瑤一夜未眠。
第二日,依照傳統(tǒng),姬瑤就搬到皇后居住的養(yǎng)心殿,開始行使皇后的職權,也開始了宮里的生活。
姬瑤入宮已有半年了,由于皇后的地位尊貴,她已經(jīng)不能像從前那樣和親友交往,出入養(yǎng)心殿的大多是各宮來請安的娘娘或者宗室貴婦。姬瑤只能通過書信與親友和舊時老友聯(lián)系,了解他們的近況。姬敏新娶了妻子,新娘進門沒多久就懷上了身孕,不久姬家就要有下一代了。作為新皇后的胞弟和齊國公的長子,他被破格提拔為工部侍郎,在官場也混的風生水起。好友竹萍也嫁給了父親相中的那名將軍,這位年輕將領擁立有功頗受成宗器重,雖然開始時竹萍對這種傳統(tǒng)婚姻牢騷不斷,但婚后的來信卻處處透露著幸福。所有人都在前進,只有姬瑤停在原地在這深宮中當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