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交織的寢宮里,晨光給她的長發鍍上了金色的光芒,她的面容卻因此顯得愈發暗淡,長沙發上側坐著的女人面容憔悴,眼神空洞,她在反思自己,景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到底陪過他多久,他心里在想什么她真的有關心過嗎?
“皇后,眾賓客已經陸續到場了,可是景殿下還是沒有找到。”
她嘆了口氣,“罷了罷了,是我太心急了,從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儀式取消了吧,你去和到場的貴賓解釋一下,就說……”
“取消,取消什么?”悅耳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紅絨白漆的扇門被推開,一身華裝的景出現在她母親面前,后面跟著捂著嘴笑的向黎。
白皇后的無力頹廢在看到眼前出現的人后全都消失了,她一下子從長沙發上跳了起來撲向自己的孩子,她正想一把抱住他卻克制住了自己,他這衣服可不能弄皺了,景要保持完美的形象,她看著自己的孩子,用手撫摸他的臉頰:“對不起景,是媽媽不好,我不是一個好母親……”
“不,”他的手握住了母親撫摸他臉頰的手,“你為了我,做了太多。”
向黎看到景擦去白皇后臉頰上的淚水,“以后,該輪到我為你分擔了,媽媽。”
白皇后最終還是不顧他的華服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孩子哭得不成樣子,“我好久,好久沒聽到,沒聽到你這么,叫過我了……”
兒子的下巴抵在母親的棕紅色的頭發上,因為是背對著,向黎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她只知道自己現在鼻子現在紅紅的樣子一定很丑。
“皇后,賓客們已經都到場了。”一旁的侍女用手絹擦著自己的眼淚,邊哽咽邊說出這句在她喉嚨口里擱置了許久的話。
“走。”白皇后拉著兒子昂著頭就往外走。
幾個侍女趕緊攔住她,“皇后,您還沒換裝呢,您的妝容還有您的頭發……”
“換什么換,”白皇后的不滿中帶著驕傲,“我兒子這么帥,誰還會注意我什么樣兒。”
“兒子,走。”白皇后秒變臉,用慈母的微笑為自己的孩子在前面開道。
孩子的感恩、懂事與愛,給了母親最好的妝容,她比向黎見過的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美麗,眾賓客面前的她笑得自然大方,毫不顧忌自己眼角的細紋。
“白皇后今天真是光彩照人啊。”塔托爾堡的王妃目不轉睛地看著迎面走來的王子和皇后。
“可不嘛,有這樣一個寶貝兒子,換做我,夜里做夢都要笑醒。”老公爵夫人笑得滿臉褶子。
繼承人的圣水灑在了景的身上,他在眾人注視下漸漸起身,圣師、祈福師、巫師站成兩排為他祈福,自此,他將背負更多的使命,他將漸漸接手赤焰國,等到他成年那天,他就是這個國家新的守護者。
向黎站在人群中看著景的背影,耳邊是激動人心的音樂,她忍不住紅了眼睛,以至于沒有發現身邊多了一個人。
“他會成為有史以來,最優秀的領導者之一。”
向黎轉過頭看到了黑斗篷里的棲泫,她趕緊把眼淚擦掉。
“那當然,他可是白皇后的兒子。”說完兩人對視一笑。
“那么快就解決一切了嗎?”她問。
“看來你還想繼續呆在這里,那我先走吧。”
魔血還真是不知不覺影響了你的性格啊,他現在居然愛嘲笑人,“這里再好,我也有歸處了。”向黎趕緊解釋。
“那走吧。”他笑著帶上了斗篷的帽子。
儀式結束后,正宮里安排上了盛大的筵席,眾賓盡情享用之際,黑色和白色兩道身影離開。
“姐姐。”向黎走下最后一級臺階,聽到身后熟悉的聲音。
“你別想這么不辭而別。”他又像是變回了曾經那個小惡魔,下一秒就出現在向黎眼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這時候白皇后也沖了出來,“向黎,你怎么都不說一聲啊。”她一路下樓梯還一邊夸景,夸他干得好,把向黎逮住了。
棲泫摘下斗篷。
“哎,靈帝,原來您還沒走。”
“白皇后不必送,我們即刻返程。”
景聞言,一把拉著向黎跑向遠遠的草坪。
“哎,又怎么了。”奔跑都要在向黎心里留下陰影了,這孩子是跑上癮了嗎?
“景,你要把向黎帶哪里去啊。”白皇后朝著他們背影喊叫的時候,留意了一下身邊靈帝的表情,他望向草坪上的兩個人,這倒也沒什么,只是他一言不發是怎么回事啊,這怎么得也得給點反應啊。
“我有話要和你說。”他們停在了草坪中央,白蝴蝶停在他們腳邊的青草上。
“姐姐,靈帝已經有帝后了。”
“你怎么還說這個。”這是第三遍了吧。
“我就是想告訴你,我永遠等你回來,如果他擺不平自己的帝后。”他一臉認真。
“好,”向黎無奈地笑,這孩子智商太高,自己真的跟不上他的思路,“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向黎轉身又被他一把拉回來。
“不行,還差最后一步。”
告個別有這么繁瑣嗎?
向黎正想白他一眼,卻發現他已經捧起了自己的腦袋,額頭上一點冰涼后,她聽見:
“現在,景王子的封印已經解開了,你可以走了。”
“呵呵,他還是個孩子,還是個孩子……”白皇后緊張地絞起自己手中的紅羽扇,紅色的絨毛四處亂飛。
她用余光偷瞟身邊的靈帝,眼珠子都要翻到了天上也不敢抬頭。果然,果然,自己猜得果然沒錯……
“你都這么大個人了還這么幼稚!”向黎的聲音響徹整個草坪。
“這是我最后一次幼稚,以后我就來真的了。”他斜著頭,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樣的表情。
向黎轉頭趕緊跑,她真是怕了這個“小惡魔”了。
景也沒追,笑看她逃走的背影。
看到向黎回來,棲泫的周身升起藍紫色的靈光陣,白皇后嚇得趕緊往旁邊閃,最好還是讓陛下靜一靜,自己少說點話比較好。
向黎邁向靈光陣之前,看到了一旁背著手笑看她的白皇后,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此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見,她跑去一把抱住白皇后,白皇后也抱住了她。
“我可走了。”向黎在她耳邊輕聲說。
“我是該有多幸運,認識了你這么好的姑娘。”白皇后輕撫她亞麻色的頭發。
“能認識你,我才幸運。”
“快去吧,他在等你。”白皇后拍拍他的臉頰。
她的眼神里有許多話,但她什么也沒說,只是看著向黎笑著同她作別。
他在等你。城晴說。
他在等你。白皇后說。
他在等你,向黎轉頭看向他,他看著自己笑。她跑向了那個人,藍紫色的光陣淹沒了他們。
正宮前的白玉石的臺階上,是牽著手往回走的母子,白蝴蝶依舊留在屬于它的草坪上,重復地拍打著它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