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小姐們都圍在陳云喬屋子里,等著郎中趕到。只有驃騎大將軍霍澤武的遺孀,霍夫人上前查看陳云喬,發現她被咬的傷口并不多,只有幾處,但身體大片紅腫,當即判斷陳云喬可能是起了癬。因為霍夫人是醫女出生,見她出手相助,宋明感激不已。
“大家盡量散開些吧,這孩子都快喘不過氣了。”聞言幾位夫人表態理解,領著孩子去外院等候了。
霍夫人替陳云喬搭脈時,看到有一只蜂子正在她衣服上爬走,拿手去揮也不肯飛走。心下了然,讓挽月替陳云喬將衣服脫了下來。屋子除了宋老夫人還有幾位下人,霍夫人并未多說。請老夫人拿來了平時做艾灸的活計,懸灸曲池穴,再用銀針挑出殘刺。等到大夫到了抹上了藥膏才穩定下來。
賓客散的差不多了,霍夫人留下幫忙照看著。頌珠熬好了郎中開的藥,老夫人一勺一勺地喂給陳云喬。
李梓甫和云昭離開的路上商量了起來:“我覺得這件事有蹊蹺,宋府花園被打理的井井有條,怎么會突然有蜂群出現,我剛剛在水池旁邊的柳樹下看到了蜂窩,然后給宋大人提了醒。”
云昭嘆了口氣:“宋府主母之位空缺至今,宋大人至今未續弦,后宅難免生異。可這是人家后宅的事兒,咱們也管不了許多。不過陳云喬到底是個機靈的人,今日吃過一次虧,也算是給之后一個警醒。”
“唉,就是可憐云喬了,才剛好起來,又倒下了。”李梓甫覺得陳云喬可太慘了。
前段時間他作為始作俑者,就擔當起了三不五時慰問陳云喬的責任。陳云喬爽朗跳脫的性格很合李梓甫胃口,兩人一來二去倒是交了個朋友。“不過今日那個沈狀元出現得倒是挺意外,你覺得他是在向你示好的意思嗎?”
云昭搖搖頭,表示不清楚沈江的意圖,他今天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這個人十分神秘,沒有跟別的新科仕子一樣四處結交,反而獨來獨往,身份也很可疑。檔案上說明是黎縣一個普通商戶出身,考前調查也沒問題。只是云昭從他的談吐和氣質中覺得事情可能沒這么簡單。
“對了,白夭夭最近出現在萬妖窟,這條線索你可要好好把握,一有機會定將她捉拿歸案。”云昭提醒道。
萬妖窟是邊境一處賭場,那里三國交界,卻又是個三不管的地方,抓人不好抓。
李梓甫一聽到白夭夭的案件注意力馬上被轉移了,不再細想沈江。“好,我知道的。趙聞最近身子恢復得不錯,我一會兒無事,順道去看看他,你先回吧。”說罷便改道跑了,云昭笑笑往王府走去。
視線切回到汀蘭院,霍夫人伸手探了探陳云喬額頭,已然退熱了。給了宋老夫人一個眼色,老夫人心領神會的支開了下人們。加上宋大人,三人坐在桌前細細討論著。
“今日云喬衣服有古怪。”霍夫人把自己發現的情況說了一下。
“霍夫人可是發現了什么?”宋明有些緊張的問道。
“她今日穿的藍衣本身就是除了黃色最招蜜蜂的顏色,上面可能還被抹了東西,應該是蜂蜜。剛剛有只蜂子落在她衣袖上趕都趕不走。我故意讓挽月把脫下來的衣服放在了床角,后來的確有個小丫頭趁亂將衣服拿走了。你們宋府后宅的事兒,我本不該多嘴,但是這是差點牽扯人命的事情,多虧了挽月和那位公子及時出手,事情才可挽救。老夫人可得警醒著點兒。”
宋明也說今日李梓甫提醒自己池子邊掉落了一個大蜂巢,后來自己再差人去找已經沒了。
霍夫人的丈夫生前跟宋明是好友,霍夫人又跟已故宋夫人是閨中好友,之前兩家私交甚密。聽完霍夫人的話,宋老夫人心中已有答案,臉色微慍。今日當著這么多人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這種下作事,是當她死了嗎?把宋府臉面置于何地!
“明兒,這楊姨娘的院子,也該清靜清靜了。”宋老夫人點了這么一下,宋明立刻明白過來。“還勞煩霍夫人幫忙遮遮家丑。”
“我明白,此事對外咬定是意外。天色已晚,這丫頭退了熱就沒有危險了。我先告辭。”
送走霍夫人,宋明召來頌珠伺候在陳云喬床側,又吩咐挽月去尋今日拿走陳云喬外袍的丫頭,找到立刻捉去老夫人院子問罪。
假寐的陳云喬聽完他們談話心里有了底,她的拳頭,硬了。她早知道楊姨娘一房有問題,可沒想到會用這么蠢的方法害到自己頭上來,自己還沒防備的因為對蜂蜜過敏著了道,此仇不報非君子!
宋明摻著老夫人回屋時,楊姨娘已經帶著宋清漣跪在了屋前。
“行了,別哭哭啼啼的了,把事情經過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我心中自有發落。”宋老夫人重重擲下茶杯說道。她嫁到宋府,雖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過了半輩子,宋明的爹爹一生沒有納妾,她沒有過后宅之爭。但是在此之前,她可是前國公府郡主,對于此類臟事也是沒少見。
“你這個蠢貨!快點招了,求你祖母從輕發落!”楊姨娘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擰著宋清漣胳膊罵道。
宋清漣吃疼,連忙往前跪了幾步:“祖母,清漣知道錯了,我本來只是想給嚇嚇她,給她一個教訓。沒想到她躲都不躲,我也不知道會變得這么嚴重啊。”
“哼,瞧你這副嘴臉。明明是自己做了錯事,還怪別人不知躲避?楊姨娘,你倒是教得一手伶牙俐齒的好女兒!”手邊剛放穩的茶杯又被宋老夫人一手耳光揮下,在楊姨娘面前砸了個四分五裂。
“大小姐,您不過去看看嗎?聽說老夫人發了好大的脾氣。”宋清徽身邊的碧桃怯怯地問著,“不必,怎么說清漣也是宋府親女兒,如今她主動擔責,只要陳云喬沒出大事,也罰她不到哪里去。”好似跪在那邊院子的兩人跟自己沒關系一樣,宋清徽只是認真繡著手里的帕子。聞言碧桃也不敢再多嘴,給大小姐添了茶又退到一邊守著了。
不過她的猜測也沒錯,不久那邊便傳來消息:宋清漣被罰了十板子,禁足一月,楊姨娘教女無方,陪著宋清漣禁足,抄寫《女則》。楊姨娘院子月錢減半三月,不過對她們沒什么影響,楊姨娘自己手里的鋪子才是她們主要的生計來源。只是可憐了宋清漣身邊伺候的丫鬟嬤嬤,統統被打了板子送去了鄉下宅子,又換了批下人照料。被宋清漣買通的汀蘭院丫鬟,因為背叛主子,直接賣給了人伢子。
陳云喬得到消息的時候,沈江正在房里陪她說話。“你今日真的來赴宴了?”
沈江點頭:“當然了,我上次答應你,再來看你一定是光明正大的。我說到做到。”
陳云喬哧哧地笑,過敏消了之后,被蜜蜂叮的幾個包根本沒有大礙,除了現在右臉腫了之外也沒什么不適的。她現在的右臉存在感太強了,沈江老控制不住去瞅,看著她的樣子憋笑憋得快瘋了。
“你笑個屁呢?落盡下石是吧?”陳云喬恨不得一枕頭給沈江砸出門去。
“沒有沒有,你現在可愛極了,好像家里的年畫娃娃。”沈江真誠的安慰讓陳云喬更氣了,你才是年畫娃娃,你全家都是年畫娃娃!
趕走沈江之后,挽月安慰道:“雖然對二小姐處罰得比較輕,但是你也沒出什么大事,老夫人和大人要守著這件事不傳出去,也只能這樣了。”
陳云喬倒是看得很開:“這對我根本沒什么影響,她要不在眾目睽睽之下做這種事兒我一時還沒法子整治她呢,以她的性格被禁足,我已經很開心了。祖母和義父為我出頭我知道,顧全大局我也懂,你放心吧。”
但是心里跟宋清漣的梁子算是結下了,差點害的自己毀容,這個仇如果不由自己報了,扎在心里永遠是根刺,回回想到都會來惡心一下自己。等著吧!陳云喬腹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