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晏透過月光隱約能看出地上女子衣服被撕裂，大片的皮膚曝露在這么冷的夜里，自己只看一眼都替她感到冷，不由解開自己的披風蓋在她身上。做完這些以后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常安也穿著外披，不由道：“你自己也有外披，為什么不把自己的給她。”

　　常安扯了車身上半舊的軟袍，面上露出幾分溫柔：“這是嫣然給我縫的。”

　　他說著話，用隨身帶的一把牛耳尖刀隔開令狐娟身上的繩子，等她蓋好披風才說道：“你先在此等候，我們先把王府探查一番，等回來便帶你一起離開。”

　　令狐娟一聽他們要丟下她，心底的恐懼又涌上來，顫著音說：“我---你們---會不會丟下我不管！”

　　常安還沒說話，劉晏忍不住回道：“你把我們當成什么人了，就我大哥，”他指了指常安，心里不自覺地把自己當成了常安的小弟。“這可是頂天立地的英雄，吐口唾沫落地上都能砸個坑，你就放心等著吧，等我們找到王家藏糧食的地方，一準帶你離開這個地方。”

　　令狐娟：“你們要找糧食？”她看著常安和劉晏，心里有些不太確定應不應該說出來。她在王福財屋里的時候，被王福財一腳從榻上揣下來，落地的時候感覺骨頭磕在地板上，那聲音空洞洞的不像是落在夯實的地面上。

　　王福財用鞭子往她身上抽，抽到地板上也是空鼓的聲音。王福財住的屋子底下可能是空的，她覺得這條消息可能對常安有用，猶豫著最后還是說了出來。

　　劉晏懵懵懂懂地不太明白，常安一下子就反應過來，難道有錢人的糧食都藏在臥房底下？難怪他和劉晏在庫房翻了半天一粒糧食也沒找到。不過到底有沒有糧食他還得確認一下。

　　令狐娟目光切切，似乎覺得他們一走就不會回來了，常安讓劉晏留下來陪著她。既然已經確定了位置，他一個人去探查一番就可以了。

　　王福財住的主屋，廊下趴著兩個值夜的婆子，上半夜熬得很了，這會都睡死了。常安不放心，點了一支安魂香放在二人的鼻息下，看二人的反應，睡得更沉了，他又把安魂香透過木頭窗格放入屋內，不過幾息功夫，屋內鼾聲大作。

　　這安魂香是嫣然準備的，為今晚的行動幫了大忙，否則以劉晏毛手毛腳又喜歡往前湊的毛病，他們的行動早就暴露了。

　　常安悄聲鉆進屋子，確認榻上的王福財睡得人事不知，這才趴到地板上敲了幾下，是空的。他用腳試著踩了幾下，直到尋到一個隱蔽的角落，掏出火折子看了一下地磚的縫隙，看好位置以后用刀子撬開一塊地磚往下一照，真的是一個存糧的倉庫。

　　這王福財果然是個守財奴，竟然把糧食都藏在臥房的地下室，每天躺在這些糧食上面睡覺。外面那么多人挨餓，守城的士兵每天只分二兩糙糧，還要冒著嚴寒在外面巡邏偵查，連高強度的訓練也沒有停止，也只有自私自利的人才能睡得著。

　　常安看著榻上的王福財，沒忍住狠狠地朝他肚子上來了一拳，一身的肥肉，竟跟打在棉花上似的，難怪王福財一點反應都沒有，仍然睡得跟死豬一樣。幸虧劉晏沒跟來，否則被他看到自己這么不成熟的行為，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恐怕要崩塌了。

　　在柴房里陪著令狐娟的劉晏也沒閑著，他本就話多，車轱轆話不要錢似的跟令狐娟嘮，一問一答幾個回合就把令狐娟的底細摸得清清楚楚。他腦子轉得快，略一思量就生出一個新的計劃。

　　劉晏：“你在王福財手上受了那么多苦，想不想報仇？”他問令狐娟。

　　令狐娟不知道劉晏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她往日雖然有些小聰明，也都是用在跟令狐嬋在窩里斗，如今少了父親和家族的庇護，她那點心機根本應付不了險惡的社會，否則也不會被舅舅一家賣了。

　　面對劉晏的問題，她本能地點點頭。她不喜歡胖子，她不愿意伺候安定國，他討厭王福財。可是父親只是對她點點頭，臉上的神色帶著威脅，用眼神逼著她走一步一步挪到安定國身邊。阿娘也只會算計她的小金庫，根本不管她的死活。

　　她受夠了這樣小心翼翼在別人手下討生活的日子她再也不要讓別人主宰自己的命運，她要讓自己變得強大，她要報仇。

　　劉晏看著令狐娟眼睛里幾乎要蹦出的火苗，嚇得幾乎往后退了一步，想報仇就用行動報仇，臉色那么猙獰干什么。

　　劉晏：“你想要報仇就得跟我合作，我想要王福財家里的糧食，你想要把自己受到的侮辱和欺凌還給他，咱們合作，各取所需，不過你得按我的計劃行事！”

　　常安回來的時候，劉晏和令狐娟已經商量好了對策，只等從他口中得知王家確實存了大量的糧食，他們都松了一口氣，算是沒白白謀劃一場。

　　月兒不知何時躲了起來，冬月的夜沉寂，漆黑，偶爾有風刮著地面呼嘯而過，嗡鳴的聲音像是北地胡狼的嚎叫，帶著沁骨一般的冷冽。忽然有一聲尖利的呼救劃破綿密的黑暗，打破這沉寂的冬夜。在城內巡邏的士兵聽到這聲讓人毛骨悚然的呼叫雖然有些害怕，還是紛紛順著聲音趕了過來。

　　王家門外的巷子里，令狐娟一邊尖叫著救命一邊往前跑，身后有王家的打手緊追不舍，每當他們眼看著要追上的時候，總有一顆石子不知從哪邊砸過來，不偏不倚正好扔到他們的小腿肚子上，他們便不由自主地摔到在地。

　　扔石子的正是常安和劉晏，他們要確保令狐娟堅持到巡邏兵到來。腿肚子上的肉多，不容易留痕跡。

　　令狐娟心里也沒底，她感覺身后有人在追自己，心底的恐懼是真實的，喊出來的聲音顯得特別凄厲，周邊不少人家被這聲喊叫驚醒了，都暗中窺視著不敢妄動。

　　終于，巡邏兵趕到了，令狐娟看見巡邏兵的影子心下松了一口氣，腳下一個趔趄撲倒在地，嘴里卻不停地喊著：“救命啊——有人私通叛軍，王福財私通叛軍！”聞訊趕來的士兵心知事情的嚴重，趕緊派人通知李先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