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懷聽說有人私通叛軍,馬不停蹄地趕到城東,王福財也被下人架著趕了過來,他這一夜睡得有些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夜里折騰狠了還是因為年齡老了。
令狐娟看到王福財不由地瑟縮了一下,身上的疼痛又讓她清醒了幾分。她堅定地爬到李先懷跟前說道:“王福財把我騙到王家,妄圖通過我聯系城外的令狐峻,意圖跟叛軍里應外合……”
王福財聽了她的話氣得喝罵一聲“你個賤婢害我!”令狐娟也不急著辯駁,只嚇得往李先懷身后躲,仿佛怕極了王福財。
她長得本就嬌艷動人,這會兒受了驚嚇,一雙瞳仁顯得格外透亮,眼中的恐懼更是讓人看得心疼。她身上的衣服幾乎碎成了條,被王福財抽打的傷痕隱約可見,這種楚楚可憐的模樣更能打動男人的心。
四周的士兵不自覺地把矛頭對準還欲動手的王福財,就連李先懷都無意識地吞了下口水,側身擋在令狐娟的前面。
王福財一看這情形,嚇得趕緊跪了下來。民不與官斗,他能讓王家發展那么大,靠得就是時刻跟官員維護好關系。如今令狐峻倒下了,他心里沒底,一直在觀望,還沒決定要不要打點李先懷,沒想到就發生了這種事。
王福財:“大人,這是我新納的妾室,一時因為跟別的夫人爭風吃醋吃了虧所以才會胡言亂語,沒想到竟然驚擾了大人們,我這就把她帶回去好好管教!今日讓大人們吃累了,小人備了些薄禮給各位大人壓驚!”
他說著回頭看了一下跟在他身后的管家,管家比老爺還精,立即端上一個托盤到李先懷前面,托盤上蓋著綢布,他微微撩起一角,露出里面的銀角。
李先懷哼了一聲,眾目睽睽之下就敢行賄賂之事,可見這些商人平日有多囂張:“你可知此女是令狐峻的女兒,令狐峻已經造反,你卻納他的女兒進府,是不是想跟令狐峻攀親家一起造反?”
王福財大呼“冤枉啊!小人不過是一介平民,跟令狐峻毫無瓜葛……”
令狐娟從李先懷身后探出身子,亦跪在地上低泣道:“大人明鑒,家父——令狐峻,王福財,之前多有來往,王福財一心想要投敵,他家里藏著和令狐峻往來的信件,密謀和城外的叛軍里應外合。”
李先懷立即讓人把王家控制起來搜查,果不其然,在王福財的屋里找到令狐峻寫給他的信,信中讓他聯合城內的幾個糧商,不要把糧食賣給雍丘軍。同時,還在王福財屋內的地板下發現一個糧倉,里面囤了大量的糧食。
信是令狐娟用令狐峻的筆跡寫的。她自小就儒慕父親,喜歡繞著父親給他寫大字讓她臨摹,沒想到竟在這里派到用場,想想真是諷刺。父親滿腦子算計,用心培養她和姐姐,想著能有一步登天的機會,沒想到現在竟落了如此下場。
藏著糧食不愿賣給雍丘軍李先懷可以忍,私通叛軍卻忍不了,必須殺了震懾一下這些無法無天的商人,讓其他生了叛逃心思的百姓盡快死了這條心。
在暗中窺伺的幾家頓時覺得瑟瑟發抖,怎么無緣無故把他們也牽扯進去了,真是冤枉啊,他們可沒跟令狐峻聯系過,也沒和王福財密謀過什么計劃。眼看著王福財一家老小被拉到菜市口以私通叛軍的罪名斬首,他們更是覺得脖頸嗖嗖發冷。
劉晏打得就是殺雞儆猴的算盤,沒想到令狐娟這么配合,竟然連親爹的字跡也模仿的那么像,李先懷的反應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不過戰爭就會有殺戮,有些殺戮是殘忍的,有些殺戮是為了防止產生更多的殺戮。王福財一家為富不仁,死得不冤。
有了王福財的例子在先,劉晏找上雍丘城內其他富商的時候受到的待遇明顯提高了不少。不過他也不拿大,收起他在洛陽當公子的那套做派,把姿態擺得很低。
劉晏:“早就聽說您是咱們雍丘的大善人,興盛坊的牌樓是您出資修的吧,那可是咱們雍丘的標志,來過雍丘的人都知道興盛坊的牌樓高,您功不可沒啊!
您這樣高風亮節之人一定不忍看士兵每天餓著肚子守城吧!你不知道,士兵手上的弓箭有二十多斤,吃不飽連弓都拉不開!必須要給他們加餐!吃飽了才能有力氣打敵人您說是不是?
銅鑼巷的吳大富捐了五千石,被授了司戶參事,正八品!品不品的倒在其次,關鍵不再是單純的商戶了,等平叛了安定國,朝廷開考,家中的子弟都能參加科舉,說不定家里就能出一個姚崇宋景一樣的人物。”
殺一個賞一個,這足以讓城內的富戶認清時局,該站那一邊,該怎么做,根本不用多費口舌。偏偏劉晏口生蓮花,把各家的捐贈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這便讓有些人起了攀比的心理。
吳大富捐五千,我捐六千,他那樣的人都能做八品官,我必須得比他高。不得不說劉晏把有錢人的心理利用的一干二凈。
商人重利,給他們講什么家國情懷,講團結一致共同抗敵,都沒用。他們手上有錢有糧,哪怕換了皇帝都不怕。跟商人做生意就要投其所好。
大唐商人都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就是地位很低,所以有了錢商人們就想要權。要知道,權勢可以幫助他們創造更多的財富,可以讓他們高人一等,往日他們走南闖北做生意沒少被當官的欺壓,如今官職都送上門了,這機會可遇而不可求。
劉晏就是利用這一點,從雍丘縣衙弄了幾張任命狀,并言明數量有限先到先得,雍丘的富戶都排著隊給他捐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