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獵犬口中“主人”二字一出,除了段問蟬還能勉強保持鎮靜,不亂風度儀容外,小胖、五福、二漁都驚的瞪大眼睛,頭腦嗡嗡作響,如同挨了一記天降悶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小胖又猛然想起狐貍野不知曾說過,橫山背后勢力滔天……
沒等土狗胡思亂想多久,就聽見梅信塵又發話了,還是那個刺耳的怪調門:“段白衣啊,讀書那會兒,推演古代戰局誰也玩不過你,大家都說段郎計能安天下。可你沒算到吧,橫山是我梅家的走狗,是我命它用苦肉計去你身邊做臥底的。”
黃金獵犬橫山,確實是梅信塵從小養大的忠犬。加上現在織錦大帳前的六條各色健狗,七位合起來號稱是“黑白灰黃褐紅金,越嶺開山萬里行”,都屬于梅大宰相麾下勁旅“山字營”。它們依次是:黑狗破山,白狗樵山,灰狗蕩山,黃狗捍山,褐狗亢山,紅狗磐山,最后,當然就是金狗橫山。
很快,梅信塵突然怪調轉厲聲,威嚴的喝問道:“橫山,本相要的寶書到底在不在段府,怎么還沒拿到?再拖下去老夫都該致仕退休了!還有,怎么諜信也好久不寄了,非逼著本相親自來催你?”
橫山聞言遲疑了一下,回答道:“啟稟主人,確實聽段老先生說起過家中的皇庭寶書。但請恕屬下無能,寶書也確實沒能找到。”
梅信塵何等精明,立刻聽出金狗的話里有蹊蹺:“怎么說話這么不干脆?本相門下那么多飛鷹走狗,就屬你品端行正,忠義無雙,自是絕不會對我撒謊。但觀你的態度,定有隱情啊!”
宰相的口氣越來越厲:“橫山!你到底是沒找到,還是不想找?也罷,當初你可是立了軍令狀,既然拿不到寶書,這樣吧,本相命你就近用段白衣的項上頭顱,拿來相抵!這個,你該不會抗命吧?”
小胖聽了心驚肉跳,本能的沖上來護住主人。它此刻心想:“橫山大哥說過他主人對它有絕對的約束力,今天這一仗自是在所難免。大哥雖于我有過命的交情,又是惺惺相惜的好友,但恩義兩分,要想傷害主人,先從我的這副熱血肉身上跨過去!”
它當下心如堅石,緊握雙拳,小眼圓瞪。心中五味雜陳的五福、二漁也趕緊上來,圍成一個半圈護住段問蟬,三位目光齊齊的瞪向橫山金色的后背。
聽了宰相嚴令,黃金獵犬立刻對梅信塵俯身下跪,說道:“主人,您的命令,我這輩子都不會違抗。我奉命潛伏的這些日子,段老先生談及寶書的話我聽到了,剛才已如實報您。而他的君子之仁,古俠之風,赤子之心,他人前人后始終如一的態度,我也都一并聽到、看到了。”
梅信塵此刻虛起了眼睛。眼下瞎子都得看出橫山對老段的感情,宰相大人在猜金狗做這些鋪墊到底想要說啥。
橫山接著平靜的說:“主人,您要我們從小就以古代刺客為楷模,做豫讓一樣的忠誠死士,受國士之榮寵,以國士而報之,這一點橫山銘記在心,須臾不敢忘。又蒙您藏書甚巨,我自幼有幸能澤被書海,也最被史冊里那些古風俠士打動,矢志追隨。”
梅信塵聽了心想,這會兒也不是要你真的追隨哪些偶像,為我去殺了老段,他若死了,找誰要寶書去?不過他對自己老同學的功夫自然了解,三招五式橫山也要不了老段的命,最好咬個半殘,再逼問寶書下落。
橫山說完便起身,又轉身朝段問蟬看去,四目相對,眼神俱是平靜無波。小胖的心則提到了嗓子眼,此刻它的感知神經已全部啟動,眼睛也死死的盯住橫山的腳,等待著這個兄弟,這位老師,這名絕頂高手起勢而出、雷霆一擊。
此刻,時間仿佛停滯……
終于,黃金獵犬打破沉寂,對段問蟬說:“段老先生,一邊是我發自肺腑敬重的您,一邊是對我恩重如山,待我以國士的主人。天平兩端之重,何去何從之難,實難決選。罷了,刺客自有刺客的歸宿。”
接著,橫山向段老先生作揖道別:“段公,您也許不是趙宣子,我橫山卻愿做那刺客觸槐,了卻此生。”
說完金光一閃,獵犬竟一頭撞向旁邊那顆參天老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