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月寒顯然十分尷尬，湊過來點菜的動作一滯，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沈瑾微冷笑著轉向湯圓：“所以，你喊我出來吃飯，就是想秀我一臉？”

　　湯圓沉默良久才開口：“不是，是想和你道歉。”

　　沈瑾微不喜歡咄咄逼人，她覺得刁鉆刻薄是最失態的表達情緒的方法。但現在，她快要和潑婦一樣罵街了。

　　“那是什么？我的學術信仰在你眼里一文不值？我信誓旦旦地講那些場面話，你在背后搞這些？你比陳揚還過分吧。”

　　“今天其實是我沒有通知黎老師，就是為了最后走形式的考核。他不在我不問本應該撇開嫌疑，即便被懷疑也不能被陳揚發現……所以今天真的很意外。”

　　沈瑾微心里不是不震驚，但轉念一想就明了。她的老師、師哥還有同學都像是故意袖手旁觀一樣，要是早就安排好，也不無道理。

　　“學姐？”

　　宋月寒見她臉色不對，小聲地叫了一聲，卻被湯圓制止了。

　　“為什么不告訴我呢？”

　　沈瑾微不知是氣憤還是悲哀，只覺得腦袋里都能聽到心臟跳動的回響，臉上也浮上了過度的血色。

　　“告訴你，你會同意嗎？你半點污垢都容不得啊！”

　　“那你就可以生殺予奪？無知者非無知之之權。”

　　沈瑾微強忍著翻涌的情緒，尾調發聲已經是顫抖地厲害了。

　　“季珂不在，你這個計劃天衣無縫。但是……你不會良心難安嗎？那你呢？你知道這件事嗎？”

　　沈瑾微轉向宋月寒，眸色凌厲凌厲如利劍，讓宋月寒如芒在背。

　　“她不知道。”

　　湯圓搶先替她回答，保護之意相當堅定。

　　“現在知道了，有什么想法？自愿退出還是我去上報取消資格？”

　　宋月寒慌了，她沒有沈瑾微那股狠勁兒。沈瑾微這么問，多半嚇到了她。

　　“瑾微！連黎老師都沒說什么，你就別計較了。你就當惜才了，何況你我的交情，何至于如此劍拔弩張的地步？”

　　湯圓語氣已經十分不耐，他只想快點了事。僵持到現在，他連交談的意愿都沒有了。

　　沈瑾微盯著湯圓，直到對方覺得尷尬偏過臉去。

　　“好啊，那今天就是散伙飯吧。這頓我來請吧。”

　　湯圓剛要制止，沈瑾微卻已經招呼了服務生過來。點了幾個菜，湯圓聽著都肉疼，也不再堅持，直到最后她開了一瓶據說店里最好的酒，湯圓坐不住了。

　　“瑾微，這太過了吧。”

　　沈瑾微一邊開酒瓶，一邊說：“你我認識也有個三年五載了，從高二到大三。這瓶酒喝完，情分也就散了。”

　　沈瑾微是氣昏了頭，湯圓自然不能任由她喝。坐在旁邊的宋月寒自從沈瑾微對她橫眉冷對，整個人也提不起精神來，楚楚可憐地問：

　　“師兄，我是不是做錯了？”

　　湯圓只能安慰道：“等她氣過這一陣就沒事了，她就是嘴硬。你沒選上，她比誰都著急。”

　　宋月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師兄你帶夠錢了嗎？”

　　“啊……應該夠吧。”

　　湯圓一時窘迫，沈瑾微雖然有一點點喝醉的跡象，但頭腦還是清醒的。她大大方方地從包里取出一張卡：“隨便刷。”

　　湯圓深知沈瑾微摳門本性，留了心眼多問一句：“這是你的卡？”

　　沈瑾微迷迷瞪瞪：“不是我的錢，可以隨便刷。密碼我生日，湯圓你這個要是不知道你就真的完了。”

　　“得得得！真是祖宗。誒，月寒過來扶一扶你學姐。”

　　宋月寒不情不愿地過來，委婉地說：“我沒那么大力氣。”

　　她對沈瑾微從敬仰喜歡到現在避而遠之，湯圓都看得出來，也能理解。沈瑾微別的都好說，唯獨做學問半點馬虎不得。

　　這要是別的事，照樣吃吃喝喝，說不定還是她帶頭搞事。

　　“那你拿著她的東西。”

　　湯圓雖然好奇還是沒趁人之危，問這張卡的來源。他結完賬，沈瑾微早就自己收拾好了，絲毫不用人幫忙。連面色都日常，就是眼神呆滯，反應慢了些。

　　宋月寒站得遠遠地，湯圓看了一眼，沒說話。他拍了拍沈瑾微的肩膀：“走啦！”

　　到了宿舍樓下，收到消息的虞珊趕忙跑出來接人。

　　“她怎么喝成這樣？”

　　“心情不好，你快扶她上去吧。”

　　虞珊一眼就看見了湯圓背后的宋月寒，沒心沒肺地招呼了一聲：“這就是你讓我給你參謀的小學妹？挺漂亮的！走了啊！”

　　湯圓見她們拐進樓道口才轉身要走，宋月寒委屈地站在他身后。

　　“走吧，今天的事這就算過去了。”

　　“這件事不告訴她不是更簡單？何必要挑明自找麻煩？”

　　宋月寒受了氣，不情不愿。

　　“你以為這個計劃多完美無缺？沈瑾微她聰明著呢，指不定哪天看出來，那才是不可挽回。”

　　湯圓不想再解釋，他今天晚上費了太多口舌，說了宋月寒也不一定理解。

　　遠在云和的澹臺云臨睡前多看了一眼手機，思忖著要不要打個電話過去，問問小朋友想要他帶點什么，卻收到了一條動賬短信。

　　他不知道作何心情。

　　澹臺云把卡給沈瑾微，一面希望她用，就像是自家人用自己的東西；但她的個性不像是大手大腳的人，讓他總有些擔心。

　　他還是打了過去，已經是深夜了，他卻不希望她睡下了。

　　當電話接起來的時候，處變不驚的他可能是第一次真切感到了心安。

　　然而對面的人好像喝多了酒，氣息還算平穩但口齒不清：“言琛，晚上好。”

　　澹臺云聽著軟軟糯糯的聲音，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揚：“你在哪里呀？”

　　“在宿舍。”

　　她答得一板一眼，小孩子一樣，幼稚又認真。

　　“身邊是誰呀。”

　　“是珊珊！”

　　澹臺云注意聽了周圍的聲音，的確傳來了虞珊的大嗓門。

　　“嗯，好。你還有話要對我說嗎？”

　　“言琛，晚安安。”

　　“瑾微，晚安。”

　　沈瑾微喝大了找不到紅鍵，澹臺云聽著對面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小孩子一樣自言自語。他要按鍵的手頓了一下，直到聽見虞珊過來把手機拿走摁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