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軍營里,葛睿和羅吉一前一后,一瘸一拐地走出中軍帳。
葛睿瘸得更厲害一點,還得拄著拐杖。羅吉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步子邁不利索罷了。
營中的錦衣衛(wèi)將士們正在操練,士氣不高。
葛睿抖擻抖擻精神,拿出鎮(zhèn)撫使的威嚴,這里指點一下,那兒鼓勵一番。
這幾天他已經(jīng)覺察到營中有不少關于歐陽秋實的私下議論。大敵當前,將士們處于這種狀態(tài),甚是堪憂。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在他的心頭。
“羅吉,今日有沒有派人去找歐陽秋實?”
“末將和蔡千戶這幾日都有輪流帶人喬裝改扮在城里四處偵察,歐陽秋實如果在涼州,肯定看到我們了。他本該來拜見大人的。”
“有沒有帶上和他私交好的人?”
“有,末將和他的私交就不錯。但是公事公辦,該抓他的時候還是會抓他的。”
“現(xiàn)在是截奪九龍寶盒最關鍵的時候,成敗就看明日。你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若你和蔡定南聯(lián)手,有沒有把握拿下紅衣妖女?”
“若不是有傷在身,末將一人便可拿下她。”
“吹,在朔州為何沒有拿下?”
“朔州援兵太弱,相當于敵眾我寡。”
“本官不管那么多,總之明日,要么是你和蔡定南,要么是你和蔡定南其中一個帶兩個百戶,無論如何得把紅衣妖女拼掉,那才有得打。我會以弓箭支援你們的。”
“末將定當盡力!”
“盡力還不夠,要拿下!”
一陣馬蹄聲響,一名小旗飛奔入營,來到葛睿面前,翻身下馬。
“稟報鎮(zhèn)撫使大人,已接到楊掌門等一行十人。”
葛睿喜出望外。
“好,好!備馬,本官要出營門迎接。羅吉,列隊。”
“是,大人。眾將士聽令,列隊!”
營門外,塵土飛揚之處,蔡定南率領二十名錦衣衛(wèi),通通身穿便服,陪同純陽門掌門楊雋等十名武林高手策馬而來。
葛睿驅(qū)馬上前,拱手施禮。
“楊師兄,五年不見,容貌一點沒變,好像還年輕了一點。”
“托葛鎮(zhèn)撫使大人洪福,還好。五年不見,鎮(zhèn)撫使大人越發(fā)氣度不凡了。容我先引見一下,這幾位都是武林名家。
我左手邊第一位是太古門掌門李泰倫老前輩,第二位是無極門掌門胡韶章前輩,我右手邊第一位是黑風派掌門梁劍鋒前輩,第二位是虎頭幫掌門蔣春坡前輩。
幾位前輩剛好來華山參加今年的武林峰會。聽我說起大人的事情,他們都很熱心,馬上就答應我的邀請,一起來了。
另外五位是大人您的后輩,我們純陽門新五虎,趙義、任齊志、吳超海、王德順、陳啟東。
長江后浪推前浪,他們這五虎,比我和大人當年的五虎武功更勝一籌。我把他們帶來,大人放心用便是了。”
“鎮(zhèn)撫使大人,十幾年不見了,您還記得我吧?當年我就知道您必成大器,我跟令師陳東海掌門說,我這個世侄以后是要做大事的,要他一定好好栽培您。果然,大人如今官居鎮(zhèn)撫使,確實大有出息啰。”太古門掌門李泰倫語氣親切地說。
“李老前輩,當然記得。前輩過獎了。”
“我聽說大人遇到點麻煩,不妨說來聽聽。武林中的事,我們幾個老家伙還是能管一管的。”
“多謝各位前輩。我們進去說。”
“好。”
葛睿調(diào)轉(zhuǎn)馬頭,引領眾人入營。
幾個武林掌門看見錦衣衛(wèi)陣容嚴整,個個英武挺拔,不禁交口稱贊。
葛睿問純陽門五虎:“幾位師侄,誰有興趣玩玩,露一手給師叔開開眼界?”
“大人可以隨意挑一個,挑到誰就是誰,這樣考他們,更準。”楊雋胸有成竹地說。
“好。吳超海師侄,你有興趣嗎?”
吳超海勒馬出列,翻身下馬,抱拳行禮。
“有,謝師叔給機會!”
“絡曉峰,出列。”
“是,大人。”百戶絡曉峰領命出列。
“你來。”
“是,大人。”
“你倆比棍吧。來人,拿兩支棍來。高手過招,都不要謙讓。”
吳超海、絡曉峰兩人施禮完畢,你來我往對起棍來。
剛開始雙方不分上下,打了十幾個回合之后,吳超海開始占據(jù)上風,棍聲呼呼作響,震撼每個人的耳鼓,棍影層層疊疊,罩住了絡曉峰。
隨著“啪”的一聲,棍聲戛然而止。絡曉峰的棍被擊落,吳超海的棍頭頂住了絡曉峰的喉嚨。
全場一片喝彩,純陽門其余四虎躍躍欲試,葛睿大喜過望。
葛睿、羅吉、蔡定南和五位掌門在中軍帳坐下,葛睿把大致情況介紹一遍。
李泰倫捋著花白胡子說:“大人所說的紅衣妖女,我知道是誰。此人叫牛一碧,江湖上人稱鐵血紅魔。
她是昆侖山鬼頭刀老怪洪巍然的關門弟子,天賦過人,深得鬼頭刀法的精髓。
六年前的丹霞山武林峰會設了擂臺,她當時還是個黃毛丫頭,頂替洪老怪上臺,一日之內(nèi)連勝十四高手,轟動一時。
第二年洪老怪去世之后,她便銷聲匿跡。據(jù)說是跟了一個叫‘祖師爺’的世外高人。
那位‘祖師爺’的脾氣有點怪,特立獨行,從來不跟武林同道交往,大家連他長什么模樣都不知道。”
“‘祖師爺’據(jù)說是個和尚。武林中一些剛成名的少壯派高手,除了牛一碧,還有像震天雷張子超、下山虎鄒勇、南海鐵柱程戈亮等等,都轉(zhuǎn)投了他的門下。
這些都是各自門派里將來要做掌門的人物,武林未來的中堅,肯放棄錦繡前程投到他的門下,可見他非同一般啊。
可惜就是太孤僻,不懂規(guī)矩,連鎮(zhèn)撫使大人也敢得罪,這樣的人走不遠。”黑風派掌門梁劍鋒補充說。
“就是,鎮(zhèn)撫使大人想要的東西,別人送還來不及呢,他竟敢來搶,活得不耐煩了!”虎頭幫掌門蔣春坡連忙附和。
葛睿剛剛恢復了點信心,聽他們這么一說,覺得屁股的傷口特別疼,心頭更是拔涼拔涼的。
楊雋看透了他的心思,忙安慰他:“大人不必過慮,有我們給您撐腰呢。五大掌門在此,還有您的五個師侄,還有大人您自己和這兩位千戶大人,這樣的陣容,還用得著怕誰?”
“那倒是。牛一碧其實也不過如此。若不是被六千韃靼騎兵那樣一沖,我早把她劈成兩半了。
也是她命不該絕,草原上蟲子多,我夜里睡覺時右眼被蟲子咬了一口,腫了,跟她打的時候看不太清。”葛睿的膽重新壯了一些。
“大人,依我之見,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紫霞師太這個人,我認識。她是個聰明人。
他們不是明日才交割嗎?何不今日通過中間人請紫霞師太來談談,曉之以利害,讓她交出九龍寶盒?
她要是不答應,就把她扣起來。”無極門掌門胡韶章出了個主意。
“這還得了?我好不容易搞來情報,您讓我打草驚蛇?人跑了,我上哪找去?”葛睿聽到這個餿主意,頭都漲了。
“倒也是。”胡韶章后悔自己說了一番那么蠢的話。
“胡前輩,您不如說說紫霞師太的武功怎么樣吧。我用兩個師侄對付她,夠不夠?”
“紫霞門以神偷著稱,偷盜、隱藏、逃遁之術當然是冠絕武林的,若論搏擊之術,只能說平平而已。
以前有個叫追命玉羅剎的,還行,后來好像是退出江湖了。現(xiàn)在,紫霞門沒有特別能打的人。”胡韶章說。
“就是說,對紫霞門的人,主要是防他們帶著九龍寶盒溜走。胡前輩,您說的有道理,我們抓到過追命玉羅剎,用枷鎖把她鎖得死死的,硬是給她開鎖逃掉了。”
“不對呀,大人!紫霞師太的武功高超,絕不亞于紅魔。
胡掌門到底還是年輕,對武林中的許多掌故不了解。
紫霞全名叫嚴紫霞,是天山神劍趙一峰的弟子,劍法造詣極高,三十年前是中原八大劍客之一,殺人無數(shù),嫁給神偷紫天門掌門殷志杰之后,才改行,隨夫做了竊賊。
后來,她殺人越來越少。所以,漸漸地,武林中不少人以為她只會偷東西。”李泰倫糾正胡韶章的話。
“哦,那她是怎樣變成了紫霞門掌門的呢?”葛睿好奇地問。
“說起來她也算是個苦命人。她的丈夫殷志杰既是個通天大盜,也是個風流倜儻的美男子,以偷為樂,不僅愛偷人財物,還愛偷人妻妾,而且愛挑難偷的偷,專找武林中的頭面人物的女人偷情。當年好幾個武林宗師都被他扣了綠帽子。
人家哪里肯放過他呀?于是有人設局,趁他帶著一幫弟兄在青樓飲花酒的時候把他們殺了。
在這之后,嚴紫霞接管了殷志杰的生意,把紫天門改名為紫霞門。
她對弟子的管教極嚴,做事講信用,所以在行內(nèi)的口碑不錯,生意越做越大。”
“原來是這么回事。聽這些武林前輩的掌故確實有趣。可惜我們現(xiàn)在是奉命從她手上搶回九龍寶盒,她武功高強,我們麻煩就大了。”
“那不至于,她武功高強,難道我們五大掌門是吃素的嗎?
大人不用擔心,鐵血紅魔也好,嚴紫霞也好,都沒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不知韃靼人有沒有高手來呢?我們對于草原武功知之甚少,無法對癥下藥。”
“韃靼人最厲害的是他們的鐵騎,在開闊地帶一沖起來勢不可擋,但一旦慢下來就威力大減。
在城內(nèi),特別是在橫街雜巷和屋內(nèi)打斗,更非他們所長。”
“就是說,明日我們必須在永昌城內(nèi)一舉截獲九龍寶盒,事先還要防止打草驚蛇,無論如何都要阻止韃靼人拿了寶盒出城,否則難以收拾。是這意思吧?”
“正是。”
“好,我們既然來了,就要代表武林管好武林的事,協(xié)助鎮(zhèn)撫使大人完成使命。也請大人將來多多給五門的弟子報效朝廷的機會。”李泰倫代表同來的武林高手們表態(tài)。
“那是當然。身為朝廷命官,為國家舉薦良才,乃分內(nèi)之事。出身武林,仕途小有所成,提攜后輩,亦當義不容辭。若能截獲九龍寶盒,本官更會為各位前輩向朝廷請功。”
“大人英明。大人,事不宜遲,是時候調(diào)兵遣將了。我等唯大人馬首是瞻。”
“好。來人,傳各百戶和純陽門弟子。”
“傳各百戶和純陽門弟子。”
看著中軍帳里一眾高手,葛睿一掃頹態(tài),恢復了往日指揮若定、揮斥方遒的神采和威風。
“眾將聽令!所有人務必緊記一點:一切為了截奪九龍寶盒。搞不清做什么、怎么做、該不該打、往哪打、該不該追、往哪追、該不該撤、往哪撤的時候,想想這一點。是賞是罰,只看這一點。記住沒有?”
“記住了。”
“韓宇、羅祥、吳超海、任齊志,你們帶三十人馬,化裝成商隊即刻出發(fā)前往永昌,在故朋樓酒家預訂明日中午三桌酒席,今晚在附近住下,明日在故朋樓酒家吃飯,見機行事,等大軍發(fā)起強攻,里應外合。”
“末將得令!”
“羅吉,你帶兩百人馬,穿便裝,化整為零,即刻前往永昌,潛伏在城內(nèi)各處,見機行事,發(fā)現(xiàn)可疑,馬上通報,若事出緊急,可連發(fā)三支響箭為號。”
“末將得令!”
“絡曉峰,你帶一百人馬即刻前往永昌北城門外五里埋伏,準備攔截漏網(wǎng)之魚。”
“末將得令”
“其余人馬,休整一晚,明日隨我奔赴永昌城。”
號令清晰,一切自然有條不紊,營中人馬忙而不亂,轉(zhuǎn)眼調(diào)度完畢。
三支先頭部隊相繼離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