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康太后接到楊老太君的示意后,捻了捻手中的念珠,轉向付瑤,“崔家的事想必你是聽說了。”人瞧著雖精神,可那眼底的血絲卻是遮掩不了,康太后知道付瑤必是因為崔郎君的事傷心,故開解道,“往日里我常與你說緣分不必強求,該是你的自是你的,不是你的求也求不來的。”
“長寧謹記太后教誨。”付瑤低眉順眼的答道。
“女兒家要自珍自重為了男人尋死覓活的事是做不得的。”康太后看著自小養在自己身邊的孩子,心里到底是疼惜的,“也不必為了不值得的人枉費心神。”
付瑤起身行了一禮,“長寧不孝,累皇祖母掛懷。”
“拉線牽媒這樣的事往日里我是不肯做的,只你這婚事委實不成個樣子,康太后皺眉,“先帝當年既將你托了我,我總要看顧你一二。”康太后沖著起身行禮的付瑤擺了擺手,“今兒楊氏又求到我面前想讓我給她那孫子保媒,說不得我也只得當一回氤氳使者。”
付瑤垂首做嬌羞狀。康太后也不扯閑篇,直截了當的將男方的家世背景說了個明白。
宋家是書香門第,人口也簡單。宋濂官居武英殿大學士,有一妻一妾,各育有一子。長子宋廷元是嫡妻楊氏所出,少有才名,如今任國子監祭酒。次子宋廷范是貴妾柳氏所出,處事圓滑,領了光祿寺卿的缺。宋廷元身體孱弱,唯育一子,就是今天的男主角宋淮樾。
傳言宋淮樾其人幼年喪母,由祖母楊氏溺愛長大,文不成武不就,是個二世祖。
單看宋淮樾自身條件,身無功名又聲名狼藉并不是擇婿的上佳之選,錦繡立于付瑤身后,聽到太后竟給公主相看了這么個不靠譜的人,心中難免不滿。
付瑤卻比她理智的多,她如今已年過雙十,早不是擇婿的最佳年齡了,雖有個金尊玉貴的名頭,可無兄無弟,外家也不大給力,嫁了人也必不能給夫家多少助力,是以如今肯與她做親的人家,除了出身低微,企圖靠娶公主攀龍附鳳的人家之外,便只有邕國公府這種手握重權卻不欲在朝堂站隊的保皇派了。宋淮樾雖是個白身,可宋大學士卻是天下文人表率,而且其父在國子監多年也算是桃李滿天下,是以宋家雖無兵權,可卻是朝中文官一脈的表率,其實力不容小覷。
“他那孫兒不成器,我也不大瞧得上,不過既有這老婆子開口作保,你若有意,今兒便宣來見見。”康太后簡單的做了家世介紹后便將選擇權交給了付瑤。
呃…這般雷厲風行,是康太后沒錯了,只是付瑤不禁犯愁,先不說她一個未嫁的公主主動宣召一個郎君相親有多聳人聽聞,在外人眼中崔仲文應該才是長公主的官配,如今崔仲文剛一出事,她便急吼吼的相親,只怕不太好吧。
付瑤糾結,若回絕了不僅駁了太后和楊老太君的面子,而且說不定還就此錯過一個“如意”郎君,可若不回絕,這么急赤白臉的找下家,不利于她凹癡情人設啊!
眼見著長公主呆愣當場,楊老太君不免上火,這死老婆子,怪道從不管子孫婚事,原來是根本沒那金剛鉆,做媒婆要緊的是臉皮厚,能白話兒,黑的說成白的,死的吹成活的,這長相端正的就是貌比潘安,識兩個字的就是文曲星下凡,總之得先讓姑娘上心才行啊。可她呢,只一句不成器,就沒了下文,這公主哪能愿意。
楊老太君無法只得親身上陣,“公主寬心,我那孫兒往幾年是有些不著調,這兩年確是大改了的,如今雖還未博得功名,可日日用功著呢!”她想起這兩年日日挑燈用功的身影,心里總算有了幾分底氣,“宋家規矩嚴,老身也不是那不著調的人,他身邊斷沒有那些鶯鶯燕燕,表姐妹們也是沒有來往的,這一點公主盡可放心。”
前幾年謝衡依母命娶了表妹,就讓公主丟盡了顏面,昨日崔家那小子將表妹置了外室的事又鬧得滿城風雨,公主心里只怕對表妹這回事是深惡痛絕。楊氏很慶幸自家的混小子在男女之事上不開竅,是以前些年縱是招貓逗狗的胡鬧,也沒沾染上桃色緋聞,嘴巴偏又壞得很,別說表姐妹,親姐妹也沒有愿意搭理他的。
楊老太君是早打聽過長公主的,可只恨她家那浪子回頭的晚了些,被崔家那繡花枕頭捷足先登了去。是以昨兒將將聽了崔家的事,今兒她便著急忙慌的進宮了,生怕太后或皇上一紙令下再給公主擇了賢婿。她也知道依著樾兒的名聲只怕公主瞧不上他,可無論如何她也得試一試,倒不是說長公主有多好,只是那賤人生的孽種想為他的長子求娶康王嫡出的昭陽郡主,若樾兒不能娶個身份尊貴的,日后自己去了,只怕便壓制不住二房了。
楊老太君賣力的推銷著自己的孫子,什么人品端正啊、赤子之心啊、孝順,不管有的沒的統統吹了個遍。
付瑤一邊聽著一邊焦急的想對策,一張俏臉憋了個通紅。
楊老太君唾沫橫飛的吹噓了半天見公主粉面緋紅,坐立不安終于明白,公主怕是不好意思了。
“瞧老身,愛孫心切,說起他來竟是嘮叨個沒完。公主怕是聽煩了吧?不說他了、不說他了,老身前些日子新得了幾株牡丹,素聞娘娘、公主愛花,不若改日老身在府中辦個賞花宴,還請太后、公主賞光過府一觀。”
“年輕人出去逛逛也好,省得悶在宮里跟蔫兒了的花似的,帶上幾個妹妹都去逛逛。”康太后后知后覺的想起了做媒人的義務,大包大攬的替付瑤應下了。